池子里的水温度刚刚好,舒服得让她整个人都泡进水中。
此时天已微明。
一轮弯月却依然高挂深蓝色的天空中。
远处山峦起伏,将妖族与人界隔绝。两界之间结界脆弱难支,急需仙族补足仙力维持,可现在……
“你说,鹿仙人已经死了?!”
一颗红果子咕噜噜滚落在地,纯狐卿难以置信望着他们,“为何无人传信出去?!”
“纯狐少主,你也看到了,偌大宫殿就剩我们。”人参童子说起此事还心有余悸,“鹿仙人一死,需要他维系性命的其余童子都消散了。若不是我与鱼女是中途自己修炼成人形的,这宫殿怕是都无人守护。我们每日需要排阵,维持住此地结界。”
是的,仙人手下也不好做。每日两名童子轮班替换仙石重新排阵以免魔族熟悉阵法后演化成能抵抗住阵法带脑子的高等魔物冲入地界。
人参童子哭得鼻涕都流出来,差点蹭到纯狐卿尾巴上,被纯狐卿一尾巴抽开,他满脸嫌弃地晃晃毛发上被捏瘪的地方,然后收回八尾,不给童子再触碰。
纯狐卿又多问几句,总算滤清前因后果。
鹿仙人生前谨小慎微,唯恐守护不住妖族。脱离妖身入仙籍后法力并不是一直能维持在一个水平,时高时低,或许是担心自己仙力低微之时被魔族突破防线,于是下令去寻妖族那两件宝物。
结果意外死在寻找魔族手中,宫殿里的小童消失,仅剩两名介于妖族与仙族的童子每日排阵不敢松懈,至于为什么不报信……
“我们这没鸟儿飞过您是知道的,没有信鸽就只能徒步去送信。你们上来的时候也该看到,那个小山一样高的魔族。我不敢去,鱼女就伪装成药童想着找另外一条路出去,她想攀爬悬崖下去,刚爬到半山腰,魔族就闻到仙气堵住她的去路,鱼女拼了半条命才回来……”
人参童子抽抽搭搭,尾巴没了,他便去揪纯狐卿的袖子,哭得极其伤心:“我们这其实还有个海螺,可以传信到狐族,可是青丘族那群家伙不知为何根本没回应。”
“……”纯狐卿听到这,脸都黑了。
还能为什么!青丘狐惯常爱玩,指不定是不是给玩坏了。他们纯狐族想联系上它们也难如登天,成天不是在玩就是喝大酒,大的喝,小的也喝,一帮酒鬼,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我们后来实在没招了,我便想着挖隧道下山,结果挖到半山腰出了结界范围,我就听到地面上有东西朝我靠来,要不是我躲得快,魔族就要挥着锄头把我脑子砍下。”
它诉说自己的不易,众人盯着面前的果盘都觉着有点心酸。
程曜这时说道:“难为你们支撑这么久,现在还有果子招待我们这些外客,实属不易。”
人参童子用肚兜擦擦鼻涕:“倒也没有这么难,我们这有处小果园,是给鹿仙人种的,嘴馋时摘几颗尝尝,我每日在那尿一泡就能长了。”
“……”
“……”
“……”
程曜:她就不该说话,也不知道这果子洗了没。
裴司见宁野这么久未回来,担心地问:“阿野还没回来吗?”
人参童子正要说话,被纯狐卿抢了先:“他那一身黏液,要洗很久。洗得不干净,会脱皮腐烂,渗入筋骨。”
程曜一听,瘆得慌,忙问:“澡堂子在哪?我和宁野一块洗洗。”
“男女授受不亲的你跟他洗什么洗!”纯狐卿瞪她,语气又急又冲,“我都没跟他洗过,何况溅你身上的才这么点,用法术清理干净就不会有问题。”
程曜微微挑眉:“兴许她很乐意跟我洗呢~”
“那也不许!”
话语里的占有欲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正在这时,一阵清灵之音由远及近,夹杂着说话声来到膳厅。
众人看去,青纱白衣印入眼帘。
脱下黑袍的少年换上了仙族衣袍,因过于宽大,可以看出她尽力调试过了,腰带紧扎,仙人袖子宽大,她用了同色袖袢扎紧,倒显得利落潇洒。
“哟,哪来的小郎君?可愿与我同坐?”程曜开口调戏,不期然地被纯狐卿拿果子砸了一下。
二人怒视对方。
“……我跟她坐。”宁野掂了掂怀里的女童子。
鱼女抱着宁野的脖子,唇红齿白像年画中的娃娃,显得乖巧可爱。
宁野鱼女坐到裴司旁的空位,问:“你们聊到哪了?”
裴司:“聊到鹿仙人死了,二位童子送不出信。”
“死了?!”宁野震惊,低头去看鱼女。
女童子却在安静地撕开果皮,把果子塞进嘴里咀嚼,汁水沿着她嘴角流下,也不知道擦。
宁野只好从案上拿帕子给她拭干净。可鱼女咀嚼半天也不知道咽下,反倒从小巧圆润的鼻尖呼出一个泡泡。
人参童子叹气:“她在攀爬悬崖的时候脑袋被石子砸到,回来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问她也没用。有时候回答你的甚至不是你问的问题。”
事情始末已了解清楚。
纯狐卿不再多说什么,单刀直入:“你们可曾见过羊妖给鹿仙人献上宝物?千年以前是我们狐族的,现下我们需要这两枚宝物上路。”
“宝物?”人参童子茫然,“不曾有印象。但羊妖确实带着东西来过。他与鹿仙人在一个屋子里说话,我们也不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
纯狐卿起身说:“带我过去。”
“……不行少主。”人参童子为难,“鹿仙人生前说过,不许任何人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