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将明信片全捂在了心口,低着头闷闷地哭,声音悲沉,像是懊悔,又像是,终年的枷锁终于解开。
我看了难受,就退出了病房,让小护士一会就进去看看,自己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不知心里头什么滋味。
赵阳死前是很开心的吧,因为他喜欢的姐姐终于带他去玩了,两人一起搭乘地铁,期待着姐姐说的要去的那个地方,所以死后,他就徘徊在那地铁里。
结果两姐弟,落得了这样的结局。
赵星,再没有爸爸妈妈伤害她了,可她也从此孤孤单单一个人了,等身体好了,还要受审判。
而弟弟也杀了人,听说犯过的孽,到了下面都得还,谁也逃不掉。
这一场悲剧是谁的错?
如果郭霞,能稍稍对赵星好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赵星,她现在就会是个清纯可爱的,正准备上大学的姑娘。
“走了。”
我回神,收起那些糟糕的情绪,起身跟上从其他病房出来的仇诗人:“那两个孩子怎么样?”
“得好好养一段时间,钱小明以后的身体,可能会比常人虚一点,他姐姐睡一觉就没事。”
“能捡回命就是好的。”整件事里最可怜的就是死掉的李园园。
我感叹,然后偷偷拿眼睛瞟他:“那个,一金一黑的光点,到底是什么啊?”
这次赵阳离开的时候,也留下了一金一黑两个光点,钻进我身体后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这玩意对身体有没有害。
仇诗人像是没听到我的问题,径自地往前走,但他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大长腿的再一走快,我要小跑才能跟上。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唆使赵阳的,跟唆使赵星的,让他们爸妈的灵灰飞烟灭的,是同一个人吗?”赵阳走的时候,我问过他,但他说,他没看清那人的样子。
“这你得去问闫队长,审讯是他的工作。”
“我就知道你听得见!”第一个问题,他就是不想回答我。
他停下,侧过身来,一指点在我脑门上:“行啊,长能耐了是吧?”
这人手劲大,我被他推得往后跄一下,捂着脑门瞪他。
他将手插回裤兜里,思索着什么,好一会,他道:“五天后是小宝生日,你来给他做顿饭,我就告诉你。”
“啊?”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到他家那个小孩老是把我当做妈妈,我有点为难,“这不太好吧?他生日,你应该找他真正的妈妈来给他过才对啊。”
仇诗人看人的眼神带上冷漠:“他没有妈妈。”
顿了下,他又道:“他现在把你当妈,我想让他在生日的时候高兴一下。”
冷漠的眼神在提到孩子时染上了温度,我在刹那觉得他那双眼睛特别好看,被吸了魂一样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等等,刚刚我……”
“好,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喂,不是啊,我们再商量商量,喂……”
……
整整一个晚上,我感觉自己经历了一个世纪,顶着太阳回到小区,我整个人已经疲惫得恨不得就在楼下大厅打个地铺,连电梯都不想搭了。
管理员看见我却很开心,高兴地跟我打招呼。
“殷先生真是好人,知道咱这里出事后,就给这小区投资,多加了很多防护措施,也多请了好几个保安,你们住在这里,以后出门不关门,都不用怕有小偷的。”
殷先生,殷湦?
有时候,我真的宁愿他不要这么好。
勉强听管理员说着,见那边电梯开了,我忙跟管理员道别,冲进电梯。
终于进了我的小窝,不知是不是倦鸟归巢的心里作用,我觉得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一点,被太阳照到的燥意,也清除了不少,好像一下子进了冰凉凉的水里,很舒服的。
洗完澡,我倒在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了个爽。
两天后,正好周末,晚上也不用上班,我傍晚出去请闫斌吃了顿晚饭,咳,主要还是想打听,在装赵阳父母尸体的那个冰柜上的符纸,是谁贴的。
闫斌不客气地吃掉我大半个月的工资,才慢吞吞地跟我说,那个人,是个风水师。
“风水师?”
“一开始,是郭霞除了赵星就一直没生,请个风水师,来家里看看风水,很多人都这么迷信的,说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灵,风水师来过没多久,她妈就真的怀上了赵阳……”
赵阳五岁后,风水师再一次来到他们家,给他们家做了些风水布置,屋里那些招煞的玩意就是他弄的,自然,风水师也见到了可怜的赵星,支开了郭霞夫妇,对赵星表现出一些关切,还告诉她,想要不受伤害,就得从根本上解决敌人,还说,如果有需要,他会帮助她的。
那些话,不知为何,总会在她脑中回响,她开始做一些以前不敢做的梦,梦里,她拿起大刀,一刀一刀地将郭霞夫妇砍成肉泥,第一次醒来时她怕得不得了,可慢慢的,她就麻木,然后兴奋,每次看到厨房里的刀,她就控制不住地想做点什么。
直到,郭霞让她离开,再也别回来,她就犹如被打开牢笼的猛兽,再也回了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