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看怎么养,”
尚远舟也不回避,直言回答她的问话,将她的被子盖好之后自己也坐到了床沿上,然后低头看她,说道:“若是吃饱喝足,自然是简单,你都不用我再多赚了,现在我都靠你养着,那你往后,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往后?
李微光抬眼望着尚远舟和气温柔的脸,她之前万万没想到,和这人成亲之后的日子,会是比她现在记忆中所有的日子过得都舒服要好了,要是现在让她说她以后想过什么日子,她只希望能将现在的日子永远过下去。
至于什么珍宝什么诰命,她没见过多少,也没觉得有多重要。
能够安安心心的,不用担心自己会在某一天死掉,不用害怕被谋害,祖母和大家嘱托的事情做不到,那日子就已经十分美好了。
尚远舟瞧着她脸上先是好一阵纠结,接着就闭上眼睛转过身不要和他说话的样子,大概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不免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才梳顺的头发摸得乱糟糟的。
“喂!”
被他这样一通乱揉,她果然又转回身来,瞪圆了眼睛像极了一直生气的小兔子,气鼓鼓地咧着她那没有獠牙的嘴,便是生起气来也是萌萌哒的样子,还威胁说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跟你生气了!明天早上要是红裳梳不开我的头发,肯定又要怪我晚上睡相不好,到时候我就全说是你弄的!”
“好,都是我弄的,你快些睡吧。”
尚远舟低低笑出了声,一下一下地拍着李微光的背,一副好好先生在老实哄她睡觉的模样,可是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觉得就是她睡相差,才经常睡一觉头发就打了结。
可事实不就是这样么?就她睡觉后的那副样子,再加上她的头发长,在床上转过两圈之后还能顺滑才怪呢。
不过这时候尚远舟可不会再说这些话来激她了,而李微光自己生了一会儿气之后,困意又很快上来了,迷迷糊糊便快睡着了。
这时候尚远舟才去吹了灯,他躺在床的外侧,也不知道是对已经睡着了的李微光说还是对他自己说,沉沉地说了一句,道:“钱是赚不完的,也花不完,跟钱比起来,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在他生活的时代,有更多的什么资本主义消费主义,很多人在享受着钱带来的快感同时,也成了钱的奴隶,即便他仍身在象牙塔之中,这样的事他也见过太多了。
只是他现在已经换了一个时空,不知道在这个时空里,能和他有差不多想法的人,会有多少。
而此时夜已寂静,回应他的只有李微光的两声哼哼,然后她还拧巴地翻了一个身。
只是第二天醒来,那刘台明只当昨夜醉了一场,又恢复了人模人样,便是尚远舟再问他,也都是一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尚远舟自然不会去讨这个没趣。
但是又过了两天,尚远舟在后院默写他在现代学到的一些知识时,却有下人来禀告说是前院的举人老爷有事找他。
这倒是从未有过的第一次,往常从来都是尚远舟要请教他,时时拎着一些东西上他家的门,而且随着尚远舟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也没有那么频繁地去找他了,没想到他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
尽管那刘台明有些心高气傲,常常摆着一副高姿态,但是替他解惑的时候也算尽心,更何况都住在一个院子里,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于是他便也没有推迟,起身就去前院了。
没想这次这位举人老爷在他面前的姿态低了不少,脸上虽然尴尬,但是还带着一些笑,不过几句话之间,尚远舟就问清楚了他的来意,原来是来借钱来的。
这刘台明的家境本就一般,将他供到举人就已经了不得,后来他为了能进国子监,又花了不少银两打点交费,为此已经借了不少钱,他在京没有营生,只指望着家中送钱来,便只好在自己身上拼命克扣,若是没人瞧着,他一日三餐准就吃个馒头就点咸菜垫垫,为此租房子也只愿意租一间,在中了举的人中,已经是省到不能再省了。
而他在外面借的钱,利息并不低,如今他才堪堪能还上,决计不能再借了,但想要抱上那张琚的大腿,却也万万不能没有方孔兄在前开道,当初李微光见他之时便嚣张跋扈,住进来之后仆奴前呼后拥,吃喝穿用样样讲究,不像是个没钱的,而且双方之间多少也有些交情,他也不求尚远舟白给他这些钱,只求利息收低些,还款的日子也不要催得太紧,便也是全了双方的情谊。
可他却没想到那天他喝了酒吐了真言,已经惹得尚远舟心中不喜,此时见他又要借钱去实践他那条升官发财再升官发财之道,尚远舟心中是不乐意的,只是一方面碍于面子,另一方面也确实是他的真实情况,只见他听了刘台明的请求之后,脸上也露出了一些尴尬的笑容。
“刘兄,这个……你看,我也是个手里没钱的,不瞒你说,如今我吃的喝的,都是我娘子的……”
这时候清醒,尚远舟并不敢亲昵地喊“子畏兄”,他脸上尴尬得真切,还不顾丢脸,伸手将袖袋翻出来给刘台明看,里面果真是空空如也。
见他这样,刘台明眉头一皱,正要说些什么时,边上伺候着的红裳忽然一边半蹲行礼一边开口说道:“姑爷,刘老爷,若只是银子的事,倒不必费心,我家小姐家中还有些余资,只是不知道刘老爷还差多少?我好去跟我家小姐请示一声。”
没想两个大男人说话,被一个婢女插了嘴,刘台明颇为惊奇地看了看尚远舟,又看了看红裳,果然便是个婢女,也是个仪态俱佳,不像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果然是个打算靠夫人起家的么?
刘台明心中这样暗暗想道,顿时对红裳客气了不少,同时自然将尚远舟冷落了,忙开口道:“也不多,不知姑……你家主子可有两百……五十两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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