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行事时,赵浔会在谢燃腰下垫上软枕,以便更深。
而事后,他又会用一些办法,让东西长久地留在谢燃体内而不流出。
做完这些事后,赵浔常常会把谢燃一个人留在帝王寝宫的龙榻上。然后抽身离开,去御书房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独自过上一晚。
他们在最密切无间时,也从不亲吻,甚至几乎不说话,连生理反应驱使的呜咽,谢燃只要神智还算清醒,都会尽力压制。
已经很难堪了,他那时候想:哪怕自尊已经是碎成片的瓷器,好歹也捡起来,糊起来,做点自欺欺人的遮掩吧。
谢燃会在克制不住的时候用匕首刺自己的腕部。
这件事情里最可笑最难堪的部分,其实不是他为了活下去雌伏人下,婉转承欢,做这种事;也不是进入他的是昔年学生、如今的君主。
而是……他的确喜欢、爱着赵浔。
而他那时以为赵浔并不愿意。
赵浔曾对谢燃说过:“不要把这件事看的多重,更不用觉得羞辱难堪。你曾救我,我还你。就这么简单。你教过我的……事急从权,你我云雨,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也只是个手段……你,不要多想。”
当时,谢燃身上、体内还带着未散的热意,听到这句话,只觉一盆冰水把那点仅有的、隐秘的温存缱绻冲的一干二净。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贱的可以。
那一刻,谢燃竟然开始庆幸,好在原本事情也快做完了,自己也不必以这种难堪的方式强留在世上多久了。
几个月后,谢燃死了,死在彻夜燃灯的宫中。他死时,遗书写了一张纸,十七行字,只言片语也没有留给赵浔。
没必要,也太难看。
然而命运多讽刺,他竟然在死后才知道了事情的另一种可能。
当年赵浔说的那番话、克制的举止、覆眼的绸带、深夜的抽身离去————或许因为……赵浔和他,对彼此有着相同的误会。
赵浔或许会以为,谢燃合眸侧脸,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所以为他覆上绸带遮盖视线。
赵浔或许会以为,谢燃恨自己,将被迫雌伏于另一个男人身下当作莫大的屈辱,才会用匕首自伤。所以赵浔从不敢在情热时吻谢燃,甚至不敢在事后停留,不敢拥抱。
因为这一切举动,都会将原本就暧昧难言的关系搅得更为尴尬,尴尬得……仿佛他们是什么正经的亲密关系了。
而当时,在谢燃活着的时候……他们都并不知道对方的心意。
竟然是死亡给了他们一次敞开心扉的机会。
明明知道没有意义,但谢燃看着落日余晖散尽之时,还是忍不住给了自己一时半刻胡思乱想的机会。
他在想,如果活着的时候,将一些事情说开,他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夕阳落了下去,收走了青石路上最后一点暖色的光辉。
谢燃告诉自己:
——不会。
不止因为他们两个本质上同样性情强势偏执,针锋相对。
不止因为他自己罪孽深重,不久人世。
还因为——赵浔的母亲,鸳娘是因他而死。
早在谢燃远征异族之前,他和赵浔的关系……就出现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云锦帕
鸳娘死在赵浔封王那日,这消息太过古怪,很快悄悄地传遍了盛京权贵的耳朵。
自然也包括定军侯府。
其实这位身份尴尬的“老夫人”,先前是没什么人见过的,但如今郁郡王救驾有功成了郁王,今非昔比,他娘又死的蹊跷,满朝文武都怕莫名其妙得罪了这位新王,惹了嫌疑,都争相参加老妇人的丧仪吊唁,以示清白,一时郁王府倒是异常热闹,只是来往都是白衣灵幡,平添十分诡异。
然后,他们便发现,整个郁王府丧礼期间,定军侯谢燃未去,甚至连吊唁礼信也未见分毫。
谢侯在朝堂上自成一派,一举一动引人注目。但正因为谢侯独自位高权重,似乎也没什么奉承区区皇子的必要,反而理应是皇子追捧他。
因此,谢燃没理会郁王府丧事,权贵们也没有特别奇怪,只是在心里暗暗记下,看来传言属实,果然谢侯十分不待见这民间皇子,私下也无甚来往,十分冷漠。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刚过七天殡期的郁王殿下,此刻正等在定军侯府的外厅。
而一墙之隔的内院屋中,谢燃眉头紧蹙,半靠在床头。蓦然急促呛咳,以帕掩口。
过了许久,他的咳嗽声终于平复下来,随手将帕子丢到床边的盆中。
侍奉在旁的管家却神色大变,因为那雪白巾帕上竟然都是大块的鲜血。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谢燃目光从那血色上划过,神情平淡,哑声道:“我昏睡时,易太医来过了么?”
管家神色不忍地瞟了眼那血帕子,回道:“来过了,侯爷,易大夫说,您原只是感了风寒,不该如此严重。细诊方知,您身体底子虚空,心肺筋脉俱损,比几月前……情况更差了许多。一定要细心保养,不能忧思劳神……”
上次易大夫来诊脉,恰巧就是谢燃给赵浔换命盘前。看来,命盘果真奇妙无匹,短短几月,竟至身体溃败至此。
想这些时谢燃其实没什么情绪,回答管家时,他也只是没什么笑意地提了提唇角:“开什么玩笑。虎符已备于御案,三军整装待发,我身为主将,这时候修养吗?怎么不直接辞官归隐,回家生孩子?”
是啊,世人皆知,陛下已下了御旨,将赐虎符让定军侯统帅三军扫平传闻中的“异族”。但究竟为什么要打这个“异族”,除了些冠冕堂皇的“彰显大国之尊”虚词废话,没人说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