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颀长,但不够强壮。即使穿的是较为轻便的轻铠,看起来还是有些违和感,这身铠甲就好像一个硬套上去的壳子。
其他人都知道太子是个武艺不精的废柴,都憋着想看他的笑话。人们的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殷灼身上,如同一群等待猎物死亡的秃鹫。
皇帝当然明白带着殷灼参加围猎会引来什么样的效果,在殷灼和其他人的对峙中,他并没有表明态度。
臣子们根据他们前两天的争执推断,太子这次是真的惹怒陛下了,他再想翻身可能就难了。陛下特意举行这场围猎可能就是想打击太子的气焰,借此敲打他,让他明白谁才是梁国的主人。
他们如果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遵照陛下的意思打压太子,应该就能踩着他上位了。
不仅臣子们是这样想,其余皇子更是有这种想法。太子在位许久,该退了。
殷灼的兄弟们纵马从他身旁而过,他们野心勃勃,身上焕发着比他更浓烈的生机,全部都在为取代自己的兄长做着准备。
皇帝态度不明,其他的年轻皇子们又来势汹汹,搞得保皇派都不敢站出来为太子说话。现在的局面对太子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一会儿你们动作小心点,打不着猎物不要紧,千万记住不要伤到太子殿下了!”说话的是一名职位不高的新贵。
他地位不高,现在在贵人们面前还是个没有姓名的小透明,可若是这次自己支持的皇子能够上位,那么自己的地位便也就会跟着水涨船高。因此,在这场明面是围猎,实际是针对太子的活动里,他这种低位新贵显得格外卖力。
这个不知姓名的新贵话里话外都在踩着殷灼的脸面,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能被一部分人听到。
入场时,皇帝身后不远处便是太子,他听见了别人嘲讽殷灼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气息一滞,一双浓眉拧了拧,并没有转头看去。
殷灼可不是默默受欺负的受气包,他在听到那人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话后,眉毛一挑,向他看去。
那人是个圆脸的中年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脸上流露出谄媚之气。他见太子注意到自己,就想赶紧开溜。他讪讪地笑了一下,手上悄悄调转缰绳。
殷灼扬了扬眉毛,勒住缰绳,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你刚才说什么?”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起伏,但只要不傻,就知道他这是要收拾人了!其他人纷纷收回自己的眼神,假做不知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和那人在同一阵营的其他臣子也不敢说话,接收到那人求助的眼神后,他们只是摸摸鼻头,熟视无睹地略过了他。就说这人胆子太大,不择手段吧,连太子他都敢去惹。他们摇头感叹这人的莽撞与无知。
“我、下官没有说什么啊,许是殿下您听错了。”那人声音里透露着心虚,他眨眼睛的频率便也跟着上去了。
“我听见你让他们不要弄伤我?”殷灼并不打算放过他,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在明面上吃过这种亏,今天他不立立威,这些人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了?
“下官这不是为殿下您的身体着想吗?”那人讨好地笑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同伴从自己身边离开,在和太子殿下对上眼神之后,心中的慌乱更甚。
殷灼听到他的回答后轻嗤一声:“哈?你当孤是三岁小儿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着,他顺势抽出腰间佩剑,剑锋斜斜向下指着那人。殷灼面色冷漠,看向他的眼神厌恶又不屑。
这时,这人才想起,眼前的人不是随便哪个能被他欺负的普通人。殷灼是梁国的纨绔太子,就算最近他稍微安分讲理一些了,也不该忘了太子殿下从前行事有多嚣张。
想到这里,那人打了个寒战,看向殷灼的眼神带上了一些恐惧,他知道,自己再不认错,太子殿下这柄银剑是真的有可能刺过来。他还有许多财宝没有享用,还有那么多娇妻美妾要宠幸,他可不能交代在这儿。
一时间,他的腿肚子开始抽筋,在马上晃悠了几下后便骨碌碌滚了下来。
这个圆脸的中年人乖乖低下头向殷灼认错,态度之乖顺,见之令人发笑。
殷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扯动缰绳,策马来到那人面前。
看到那人前后矛盾的举动,殷灼略微扬了扬嘴角,眯着眼睛漠然地看着他的表演。
那人见太子正看着自己,于是就更加卖力地求饶,希望能以此博得太子殿下的原谅。
殷灼始终没有松口,过了一会儿,那人跪得膝盖酸软,额头也磕得多了一道印子。
殷灼看着他挪动着自己臃肿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地低着自己脑满肠肥的脑袋,眼神淡漠中夹杂着一丝厌恶。他轻哼一声,不屑与他纠缠到底,在看够那人出的洋相后就驱马转身进了围场。
那人看到殷灼离开的身影,这才慢慢停下了自己动作,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浑身都没了力气,瘫软般跪坐在原地。
他一边呆呆地看着殷灼离去的身影,一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绿豆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场围猎是皇帝给殷灼出的考题。
皇帝给自己的未来继承者一点考验不足为奇,但他挑的是殷灼的弱项,这不免让人有些想法。
心思活络的人立马想到这不仅是给太子考题,很可能也是为了顺便考察其他皇子的资质。毕竟太子平日不着调就算了,最近还屡屡和皇帝陛下对着干。现在他应该有很大的被废的风险,这对其他人来说就是好事一桩了。
基于这层考虑,其他适龄皇子今天也铆足了劲想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刚才皇帝一声令下,皇子们就骑着胯下骏马飙了出去。
于是,现在场上就出现了一个奇观。
其他皇子们争先恐后地催动着脚下的马,力求要做第一个打到猎物的人,他们急匆匆地全都挤到了一起,快要被废的病弱太子却远远地落在后面,骑着马慢不紧不慢地入了围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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