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蓦地一愣。
谢轻非道:“是昨夜杀的吗?在你说自己看到卢正卓和方旭吵架那?会儿?还有谁和你合谋?”
赵平眉心下沉,道:“我只是看到他们在吵架,当时我还在帮张海东整理房间,谁不知道卢正卓半夜自己开车走了?”
“我只是有点好?奇,想问问你。”谢轻非语气淡淡,“有件事?你们都不知道,在来教堂的路上我和卢正卓张海东的车遇上了,他们俩车上什?么行李都没有。之后在餐厅邵盛还向卢正卓道歉,说原计划的一切都因为这场暴雨没能及时安排到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平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道:“警官,你有话就直说吧。”
谢轻非点了下头,“行。张海东是否和这件事?有关系暂且不提,卢正卓来这里从头到尾就是想参加个午夜葬礼party,他想着玩一通宵就能走,所?以才没带换洗衣物,又因为相信邵盛的安排,他也没准备什?么其他的东西。刚刚搜过每个人的房间,只有张海东房里有个音响,说明这不是房间里原本?配备的。卢正卓昨晚开这么大?的音乐也是因为你一直说自己害怕,他为了让你别被外面暴雨的声音影响打牌的心情,又恰好?发现屋里有个音响,这才放起了音乐。”
赵平闷声道:“那?也应该问张海东,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和你有关系啦。”谢轻非像是听到了个幼稚的疑问,笑着道,“你想啊,你们那?音量开的,我住在三楼都被吵得快耳鸣了,这种情况下你肯定也听不到外面下雨的声音了吧?房子旧隔音不好?是硬伤,音乐声既然能帮你压倒雨声,远在一楼的汽车打个火,你们五楼的一个两个,居然都听得那?么清楚?怎么,你这耳朵还能调节收听频道啊?”
赵平脸色一变,冷静地补充道:“因为,李欣遥。李欣遥说了卢正卓向她借车钥匙的事?,而且她又没离开房间,开车走的除了卢正卓还能是谁?”
谢轻非道:“张海东说他看见卢正卓和李欣遥在走廊上偶遇,说明李欣遥那?会儿人不在房间里,而你也说了,看到卢正卓和李欣遥吵架,李欣遥一走,他又接着和打开房门出来的方旭吵架,还和人一起进了房间。李欣遥不可能提前预知自己会在走廊遇到卢正卓,更?不会知道他要向她借车钥匙,她空手出来,回去后又没再出过门,这车钥匙难不成是鬼拿给?卢正卓的?你和张海东总有一个人在说谎,我是应该相信他,还是相信你呢?”
赵平无法自圆其说,惊慌道:“我、我说了我没看见事?情的全部啊!可能后来卢正卓从方旭房间出来后又去找了李欣遥。他把方旭杀了,想、想跑路!对,就是这样!”
“你这就有点为难人家卢正卓了,”谢轻非道,“他车子发动和方旭坠楼就前后脚的事?,难不成他从五楼到停车场这段路坐的火箭?否则没办法这么快到吧。”
赵平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时间差。他沉声不语,额头间浮起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谢轻非继续道:“你这会儿应该跟我说,卢正卓不是一个人杀了方旭,他还有帮手,而这个帮手就是李欣遥。这才是目前来说对你最有利的借口,你怎么就不知道提一提呢?”
赵平有点被她绕进去了,他拼命在脑海中过自己说过的话,又去想象张海东和李欣遥在面对审讯时会说些什?么,录音设备上的绿色灯光就在他面前不断闪动,他心里愈来愈焦急,紧张得头脑一片空白。
谢轻非却忽然如他先?前那?般倾身?靠近了他,沉声说道:“严一渺知道你和卢正卓之间的恩怨吗?我看他的样子应该不知情吧。顺便提一句,他昨晚和你各自回房后其实还出来过一趟,那?会儿他在楼道里看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李欣遥。”
赵平耳畔“嗡”的一响,整个人像一尾被摔在案板上的鱼,激烈地抖了下全身?,脱口而出道:“是!卢正卓的帮手就是李欣遥!他们两个合伙想杀方旭,所?以卢正卓才能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开车逃跑!”
说完,他当即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指控了些什?么。
谢轻非满意?道:“对嘛。你要是真无辜,那?张海东就是在撒谎,而他嘴里的事?件经?过和李欣遥又大?不相同——不好?意?思啊,这件事?没提前告诉你。现在你知道了,那?咱们一起做个最简单的逻辑推理,根据以上条件,谁和谁才是真正的合谋?”
席鸣趁机大?声道:“哦!你和李欣遥才是一伙儿的!”
“我、我……”赵平如遭雷击,身?形都跟着晃了晃,手指抓紧了裤子褶皱,表情渐趋狰狞。
谢轻非没给?他喘息的时间,当即追问道:“是不是你协助李欣遥给?方旭挂了吊绳预备将人勒死,中途却被卢正卓发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便把他也杀了,最后抛尸湖心?”
她语气冰冷如霜,吐露出来的字句不带一丝温度,就像完成一场尘埃落定的审判。赵平一路被她牵着鼻子走,情绪彻底崩溃,大?声辩驳道:“方旭不是我杀的,我只负责卢正卓,我……”
他蓦地安静下来。
半晌,他艰涩道:“你刚才是在诈我。”
谢轻非佯装惊讶:“何出此言啊?你不是都承认了,你负责卢正卓?展开说说你是怎么负责他的?”
赵平在家中遭遇意?外前也只是个和所?有人一样的平凡青年,工作踏实努力?,虽然收入不高平时也辛苦,但他很满足于?现状。在家中,他又有敬爱的外婆,祖孙两个感情一直很好?。这时期的他一点也不偏执,内心更?加没什?么阴暗想法,有时候工作期间见到点不平事?,他还会为那?些不幸运的人感到叹息,就算不能说是百分百的正直勇敢,也绝对称不上坏。
后来为了报仇,他就变了。卢正卓是他的唯一仇人、最终目标,方旭的死活与他并不相干,在他仅剩的清明里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名姓,他不会愿意?担上杀害他的罪名,所?以他被逼问到崩溃边缘时,一直维持的冷静和聪明想法都乱了套,本?能地对号入座——
承认他和卢正卓的关联。
赵平红着眼睛道:“你在诈我。就算李欣遥和张海东两人的口供互相矛盾,也不代表李欣遥和我就是同谋,什?么逻辑不逻辑,你故意?把我绕进去了。”
谢轻非没有否认,无辜道:“我也没宣布正确答案啊,怎么能叫故意?诈你?你既然承认了李欣遥和你是一伙的,又承认卢正卓的死与你有关,所?以现在可以实话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赵平静默地看着她,倏然露出个恶劣的笑容,破罐子破摔,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说:“警官,你这么聪明,还需要我来向你说明吗?你不如猜猜看,卢正卓一个死人是怎么出这个门的。”
谢轻非与赵平大?方对视着,毫无愠色:“小半天终于?听到句顺耳的话了,我挺认可你说我聪明那?句的。既然你这么想听,我就给?你复盘一下吧,哪里不对还请你纠正纠正。
“你是不是以为没人看到李欣遥晚上的行踪,而正常人又无法短时间内往来教堂和湖边,疑罪从无,所?以就坚信自己做得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