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怪兽的“深渊巨口”打开了,门后?走出一人,穿着简约整洁,容貌更加清逸舒朗,流露出与这鬼屋格格不入的干净气质。
正是邵盛。
他?眼波如霜般睥睨阶下的两人,只一瞬间的冰冷,很快又有亲和的笑意泛上脸颊。
谢轻非敏锐地蹙了下眉。
邵盛笑着迎过来,语气赧然地说:“辛苦你们了,地方不好找吧?”
卫骋收起?伞,谢轻非自?然道,“是有点偏,怎么安排在这儿?了?”
邵盛道:“大城市的火葬业生意红火,钱不够都?排不到礼堂来做告别?仪式,我们等不了太久。这里虽然远,但该有的都?有,挺好的。”
城市内丧葬仪式一切从简,不需要?停灵七天也不用宴请宾客,所有流程一天内就?能走完。花费上规格不同,价格也不同,想要?在礼堂内好好布置一场下来确实要?花点钱。可邵盛明明前天还?在玉楼公馆过了夜,一夜的住宿费都?能不受时限地租用独栋大礼堂了,这会儿?怎么反而省了起?来。
谢轻非猛地又想起?个不对劲,将要?问时,卫骋已经先她一步开口:“我不知道教堂办葬礼的规矩,这会儿?是不是该去和纪承轩父母见个面?老人家们情绪还?好吧?”
“跟我来。”
邵盛带他?们从西侧的楼梯上去,谢轻非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明天正式开展追悼仪式的中厅,那儿?放着口顶盖透明的冷冻棺材,周围堆的花束太多,她没能看清里面的尸体原貌。
冰棺孤零零地立在祭坛之上,背靠一张硕大的黑白照片,上面眉目清冷的英俊男人就?是纪承轩。谢轻非只匆匆扫到一眼,脑海自?动搜集信息,现在觉得?确实有点眼熟,像在哪里见过。
“你们的房间在三楼,是对门。”邵盛穿过走廊,打趣道,“可以吗?还?是只要?一间就?行?”
他?这样,倒变回了他?们熟悉的那个“邵盛”。
分别?把钥匙给出后?,邵盛淡淡道:“承轩是孤儿?,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连朋友也只有我一个,所以葬礼的一切事宜都?由我来办。”
这算是解释了宾客稀少,且也没有长辈主持大局的原因?。
谢轻非还?想问什么,邵盛已经抱歉地说:“还?有其他?客人等着我去接待,先不陪你们聊了。餐厅在二楼,你们饿了的话先过去吃晚饭吧。”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楼下又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邵盛含笑告别?,步伐匆匆地消失在了楼梯口。
谢轻非捏着钥匙站在原地,卫骋已经把房门打开,本以为凭教堂年久失修的外貌,内部?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却发现房间还?算整洁,明显提前打扫过了,起?码比他?们在合意镇住的小旅馆好很多。
但也远达不到少爷的住宿要?求。毕竟出任务时艰苦点都?能接受,这回来他?们都?以为邵盛说的住处有安排,至少是订了附近的酒店。哪知道附近别?说酒店,是真正的渺无人烟,他?看着床单枕头?,一时间有点坐不下去。
“行了,看能看出间总统套房来吗?”谢轻非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随意往椅子上一坐,草草打量过室内后?,道,“反正四点多就?得?起?来,大不了晚上不睡了。”
卫骋想想也只能如此?。
“我见过纪承轩。”谢轻非忽然道。
“你当然见过,”卫骋没看到中厅的照片,道,“人家天天往你们班跑,要?是一点印象都?没给你留下那才郁闷呢。”
谢轻非的记忆方式与众不同,重要?内容占据部?分储存空间,不重要?的或者一眼看过的也不会完全忘掉,全部?记在脑海深处,方便她随时调阅。破案时常常有些关键线索最?初都?是不起?眼的存在,而她即将碰到真相时回溯前情,才会把这些细小记忆剥丝抽茧地提取出来。
“你对纪承轩还?有什么了解?”谢轻非低声问道。
“除了上次和你说的那些,也没别?的了。”卫骋思?忖着,“不过,你觉不觉得?邵盛有点奇怪?”
“不只是他?,这座教堂,这整个还?没开始的葬礼,都?……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谢轻非皱了皱眉,“可我从他?身上居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卫骋道:“他?和纪承轩关系好,人都?不在了,肯定不会拿他?的私事开玩笑,家庭情况那些不会是说谎,当然就?没异常。”
谢轻非把心中的古怪感压下,她当然不愿意恶意揣测自?己的朋友,况且这位朋友的遭遇已经够不美好了。
“不早了,”卫骋看向窗外斜升的月亮,道,“去吃晚饭吧,好饿。”
“行。”
西式楼梯蜿蜒而下,入口隔着一扇卷帘门就?是宽阔的开放式餐客厅,从栏杆前可以直接看到一楼中厅整齐排列的座椅,以及连扇的竖长玻璃前,祭坛上摆放的冰棺。
餐厅里已经有人用餐,一道年轻男声跃然响起?:“还?是阿盛花样多,小爷这辈子参加过化装舞会、万圣节舞会、游艇夜宴,但凡有的就?没爷没玩儿?过的,可要?说开在死人葬礼上的party,还?是头?回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