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非继续说完了小?区名?,“怎么样,和你师母家离得?还近吗?”
卫骋也有些?意外:“不是离得?近,而是就是一个小?区。”
谢轻非心想这一来她倒可以减轻很多对卫骋为她忙前忙后的愧疚,真就一路顺到底了。
四十多分钟后,两个人?站在同一单元楼、同一层、门对门的走廊间双双沉默,又?同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卫骋叹了口气,把拎的大包小?包的礼品送到她手中,“行?李箱就先?放车里吧,回头走的时候我叫你。”
谢轻非稀里糊涂又?被安排了,看着脚边堆不下的东西:“这是给?我的?”
“美死你了,”卫骋道,“给?你爸的。你上门看人?家还空着手?得?亏我猜到你想不到这茬,提前准备好了。”
谢轻非着实被震惊到了,她起初看到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还当是卫骋对他师母的一片孝心,没想到其中还有为她准备的。她确实忘记了这点?,因为她长这么大也没上门拜访过父母,对人?情?往来一事和她的手工活一样生疏不察。
卫骋见她发愣,安慰似的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说:“去?吧,我就在对面。”
两人?各自敲门,卫骋那?边门要先?开,谢轻非没回头,只听到个亲切的女声招呼卫骋进去?,等对门关上、欢笑被隔绝门后,她这边门锁才被碰响。
出来的是位气质很儒雅的男性,身量又?高,脊背半点?不佝偻。他半白的头发梳得?整齐有致,鼻梁上架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镜片后有双与谢轻非极为相似的眼睛。他虽然面布风霜,却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逼人?的俊朗,而这美好姿容最终折射在后人?身上,便使两代人?的对望涌起翻江倒海的暗潮。
谢湛有些?木然地在原地愣了几秒,看清楚身前站的人?后,出声竟是破了音:“轻非?”
谢轻非招架不住他眼中的惊讶和狂喜,仓皇错开他的视线,磕磕绊绊道:“是我,你、您好。”
她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又?拎起满地的礼品盒举到身前,“我来看看您,没打扰到您工作?吧?”
“我近期没什么工作?,”谢湛侧开身,“快进来吧。”
“你还是第一次来家里,可惜你妈妈不在。”谢湛从柜子里拿出崭新的杯具,亲手为她泡了杯热腾腾的茶。
父女俩坐在沙发上,彼此都有些?局促。
诚然在谢轻非成年后他们没有任何?相处经验,说起来关系不好,实则连个正式的争吵都没发生,只是在长时间分别中淡化了感情?,各自为安而已。再一见面,当然比一般主客人?还要生疏。加上谢湛本来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气氛更加热不起来。
谢轻非打量着这一住所的环境,房子是好多年前分配的,面积并?不很大,但?两个人?住也绰绰有余。原本他们夫妻俩就少?有待在家的空闲,天南海北地跑,但?家中布置得?依然很温馨。
谢轻非看到电视柜上摆了好几个相框,不出所料有她故去?兄长的照片。她的哥哥谢容与从小?就显露出精致的样貌,即便一生都在医院和病床上度过,面对镜头时笑得?依然开朗热烈。这样听话懂事的孩子,值得?父母铭记一生。
意外地,谢轻非还看到了她童年时的照片,更有一张她正式入警后拍的制服照。她略一回想,那?还是配合实习单位拍宣传片时留下的,后期发布在了官网上,无怪他们能找到。
心情?复杂地看过那?张后,谢轻非被一张合照吸引了注意。
照片上坐着的是谢湛和辛岫云,看上去?是四十多岁左右拍摄的,另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他们身后,很亲昵地揽着二人?的双肩。三人?带笑看着镜头,好像感情?和睦的一家人?。
谢轻非的心情?一下子冷静下来。
接着她发现目所能及的各个角落都有属于第三个人?的东西存在,比如一件绝无可能属于辛岫云的女装外套、女士背包,又?或者是其他不起眼但?很能昭示存在感的小?物件。她甚至能够根据物品摆放的位置想象出有人?在时的画面,连交谈内容都能逐字逐句推出个大概。
还是谢湛先?开口,问道:“轻非,怎么回北京了?”
谢轻非回过神,对他道:“是她……妈给?我写信说您身体不好,我正好休假,就来看看您。”
谢湛惊喜道:“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谢轻非点?头。
谢湛脸上顿时盛满了笑意,感慨道:“你以前总不愿意来家里,我们都以为你真的不想看见爸爸妈妈了。”
谢轻非心觉古怪。他们曾邀请过她吗?她在北京上了将?近7年的学,没得?到他们一句关照,更是连他们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逢年过节这种必须要问候的日子里,她接到的也是由旁人?代为问候的电话,常常只有草率的两句,多点?关怀都欠奉。开始还会说“老师他们工作?忙”,后来就变成了“你知道的,因为你哥哥的事情?……老师他们并?不想看到你”。
年年复年年,积怨早深。
这种情?况下,她要怎么上门看望呢?
谢轻非目光重新落在那?张三人?合照上,开口道:“杨助理不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