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意外地察觉,这种熟悉的陌生之间的徘徊并没有给她带来压力,她没有留他一人保留记忆的愧疚,也没有她须尽快回复记忆的焦虑,反而觉得莫名地舒服和新奇。
柔安与靳玉一路随性而谈,看到哪里,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他言简意赅,有问必答,很快打消了她失忆重逢的些微惊疑和紧张。
靳玉带着柔安踏进白梅山庄的大门,一名面相憨厚的青年口称“少庄主“,在他颔回应后接过了马缰。
“家中惟有父亲、诚叔、宁姑姑和我。诚叔原是父亲的剑僮,现是管家。宁姑姑原是母亲的侍女,现管着庄子的出息和往来。其他人都是诚叔和宁姑姑外出带回的流离之人,视为白梅山庄弟子便是。“
靳玉低声解释道。
偶有路过的男女弟子见到他,皆俯身一礼,他颔回应,弟子便离开继续做事。
他带着她走到一个路口,问她:“你是去见我父亲,抑或是去休息?“
柔安自然选择先去拜见庄主,毕竟,她就算不承认婚约,不拜见家长,也没有初来乍到不拜访一家之主的道理。
“不算搅扰的话,”她沉吟,“还是先去拜见姨父。“
靳玉听到这叫得顺口的“姨父“,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白梅山庄庄主靳言所居之院名为澄心小筑。
柔安步上廊桥,看着柔美精致的建筑陈设,猜测也该是靳玉母亲的偏好。二人一直走到院落中央,见到笔触豪放的山水挂画和造型古朴的青铜用器,靳玉父亲的喜好才初见端倪。
一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站在湖上亭中,挥毫作画。
他面容清俊,气完神足,远不似实际年高,说是靳玉的长兄也有人信,哪有重伤在身的样子?
柔安自忖医术也算登堂入室,左右看不出他半点走火入魔的迹象。
至于这对父子为何造伪欺瞒武林中人,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她的视线已经被靳言放在手旁的佩剑吸引住了。
那是一柄明明不在光却灿烂如冰似雪的宝剑,不知通体是何种金属,冷澈如水,莹白如玉,湛然如有神。
与靳玉的佩剑截然不同。
靳玉的剑,看着平平无奇,同刚入门剑客的剑气质无异。他不出剑,人们便不会想着去看他的剑,好像就算看了也不会有看到的印象。
柔安若不是有意探寻,也不会专门注意他的剑的样子。
她原猜测,靳家的剑,或许就是这种仿佛重人不重器的风格。不过,如今确定了,不是。
靳言的剑,一眼望去,就比其人更夺目。
“你若好奇,那不妨上手一试?“
柔安回神,便见靳言已经停笔,笑吟吟望着她目光凌迟自己的剑。
她整了容色,俯身一礼:“姨父见谅,是晚辈失礼了。“
靳言听得她一声“姨父“,笑意更甚。这位庄主看着着实是个和蔼的人。
“自家人,不必如此客套,坐罢。“
他环顾一圈,只有他作画前端来的一壶冷掉的茶,便顺手一挥,那雪一般的剑便落到了柔安怀里。
她仓促抱好,有些惊惶地抬头。
新认的姨父丝毫没有自己吓到小孩子的自觉,仿佛对自己的急智还很满意。
“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见面礼容后再补,你先玩着解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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