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欲揺首却被禁锢,因气息还回不过来,眼角泛起了生理泪水,泪眼汪汪地盯着逍遥王瞧,语气很是委屈,“小一……许清知错了。”
眼神交错的瞬间,他有几分隐忍,垂下目光,良久,逍遥王五指陡然松开,背着他,问着他探听到了什么。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认为他还是鸿洲的那个小一了。因为逍遥王的眼神很熟悉,带有占有欲,又要暴戾之态。
许清三魂掉了二魂,低着头看着地面,手紧紧攥着,一字一字清晰且颇慢地道出所闻之事,并且把张氏的狼才野心说尽。
听罢,逍遥王眉头不得平展松懈,原地来回活动着步伐,久之,让许清翌日再去,记得截下信件的罪证。
顿时,一位年轻宦官睨了许清一眼,道:“朝不食,不能待夕。王爷,多少还是吃点吧。”
逍遥王饥勿食欲,暗忖片刻,挥了挥手道:“许清吃吧,就当做本王施舍的。”
许清眸色黯然失色,但还得磕头感谢,就被宦官推到桌前,一口口吃着粥,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跌。
其实他早就爱慕逍遥王,可是逍遥王只图他利益,再无对他有过过界行为,不图他身子。
哪天他无利用价值,便会回到乞讨的时光,被人拳打脚踢的。
是吧。
他笃定。
56
约莫过把半个时辰,逍遥王怀里揣着几件浅褐信封,在意许清所言,忖度几分,往正厅之中书案入座,笔蘸饱墨,字扭扭捏捏、七扭八歪的写于信上。
不过写了三两字,他耐心不足地甩笔于案,墨不慎溅到袖口,越看字迹越不顺眼,暗自苦笑,摆手唤了许清过来。
过了一刻,仍不见许清前来,他扶额而立,返回了偏殿,却见许清颤着身子跪着,膝盖边还有破碎的陶瓷碗筷,细看,热得冒烟的粥,一半洒在了许清身上。
甚至是手背,都被烫红。
以他的视角,许清结结巴巴地道着歉,双手因害怕与紧张,拇指差点扣破了皮,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好笑。
接着他看见傅孀踩着许清受伤的手,不知天高地厚道:“我要什么男人还得不到?不止是圣上,还有逍遥王和臻王,通通都是我的胯下之物。”
许清憋着嘴,满脸的委屈,喃喃道:“不可能……他们不喜欢女的。”
傅孀登时骂了几句粗俗的话,心里一阵怜笑又可怜,凡是承受方,没有一个是能笃定的说着“他只心仪我”这句话。
包括她。
无论如何,承受方都是可怜人,她必须要让许清独立起来,不能似她被任人摆布,最后一个名分都得不到。
曾经的宰相外室,如今是一阶宫女,身份突如其来的转变,她倒是清醒她没被孩子牵绊住。她是在纯妃离开后,忽然很羡慕纯妃能说走就走,反应过来,那是因为纯妃不爱圣上才如此。
做人需自爱自怜,不能靠别人。
这个道理她竟那么迟才懂得。
所以她塑造的坏形象,终于能救人了,她才会不顾自身安危,前来这压抑万分的地方。她要让许清看清,逍遥王不是什么善类。
“不喜欢又怎么样?逍遥王在鸿洲可养了许多同你一般的人……”她察觉到了空气中的肃静,浑身绷紧,张口说不出话来,断了音。
是逍遥王来了。
嵇夷献触怒且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挤压多日发怒火倏地同火山爆发,引燃着周身的空气,下一刻把傅孀推开,蹲下之时,划过一丝心疼,一闪而过。
女性的重量本就很轻,傅孀这一跌直接跌了尾骨,疼得眼冒金星,站都站不起来,但不后悔所做之事。因为逍遥王不似圣上残暴,逍遥王也不会把女人抓入那所谓的后宫。
果不其然,逍遥王沉着一张脸,却什么都没说。
这是他首次难以控制情绪,欲张声骂人,胸腔却挤不出任何话来,霎眼,唇角轻轻扬起,语气森然道:“本王想养谁就养谁,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婢子多管闲事了?”
傅孀看向逍遥王,愣了一愣,大笑了几声,“逍遥王这是作甚?”
嵇夷献冷眼盯着傅孀,脸色阴沉,转头之时顺便扶起了许清,一把搂着许清那细薄的腰,侧头咬着许清冰凉的耳朵,以示警告。
许清一下僵住了身子,神色慌张地左看右看,下意识的想回答‘主人’,却在嵇夷献加重的力度,咽了下去。
自从他被赐名为许清,主人不再是主人,只能是王爷。
“一个伶人而已,没必要这样。”嵇夷献嘴角依旧微微上扬,“本王想作甚就作甚,想扔掉就扔掉,有何异议?”
伶人……许清嘴里嚼着那两字,心空落落的,微不可闻地叹息,眼眶泛起温红,沉默了一瞬,身子似没骨头,软绵绵倒在逍遥王身上。
既然他是伶人,那便做足伶人的模样吧。
傅孀恨铁不成钢剜了许清一眼,薄唇翕动,正欲张口,余光瞥见有人推门而入,来者是臻王以及兵部尚书。
应当是下值,兵部尚书来时表情凝重万分,官服未换,手里握着几封信件,入门脚步一顿,眉头微微拢着,面不显,白胡子炸了。
明显兵部尚书是想说些什么的,但碍于傅孀背后的身份,最终还是放弃了。
倒是臻王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头发半扎半散,身穿大红外袍显得肌肤白又白,衣襟没拢紧,雪白的胸肌若隐若现,竟衬托出一丝魅惑。
以这架势来瞧,集合一起定是商榷大事,为了安全起见,嵇夷献给许清递了一个眼神,许清便垂着脑袋,拖着傅孀的衣领,出了这个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