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柯苒便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道:“借光借光,让我瞧瞧。”
他熟练地掏出一方丝绢覆盖在唐洛瑜的手腕上,摁着她的脉搏探查了一会儿,随后又煞有介事地将丝绢收起,脸上带了些笑意,转头对薛林策道:“薛兄,你可是猜对了,洛瑜是又有身子了。”
“当真?”
薛林策眼睛一亮,上前去将唐洛瑜扶住,转而又有些担忧,“娘子,又要委屈你一阵了。”
不等夫妻二人说说话,其余亲友已经齐齐围了上来,云檀和唐岳分别拉了唐洛瑜一只手,瞧了又瞧。
“哎哟,我的宝贝女儿又有身子了,这次若是个男孩就是龙凤双全了。”
“别听你爹说,”云檀推了一把唐岳,“生男生女一样好。”
大伙闹成一片,唐洛瑜抓住机会,趁着大伙热闹的时候拉着薛林策的手跑出了人群,一路进了院子中。
总算暂时获得了片刻安宁,二人携手走在院落中,听得清风徐徐,将院子中的青竹吹得沙拉作响。
天气晴朗,日头正好,忙碌许久的夫妻二人总算可以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空气新鲜,空气中虽混着些冷冽和潮湿,却也被两人心头的甜蜜冲散了。
二人安静地享受着此时的幸福,唐洛瑜将脸埋在薛林策的胸口,耳边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声,薛林策的手握着她的手腕,夫妻两个依偎得很是甜蜜。
正在两人皆享受此时此刻之时,薛林策忽然轻轻叹息一声。
“怎的了?”
唐洛瑜抬起头来,疑惑地瞧着他,她眼睛是标准的杏眼,圆溜溜水润润的,长睫像是花瓣,温柔地伏在一汪清澈的湖面上,满是温柔地看向他人时甚是动人。
薛林策捏紧了她的手,“我在想,若是咱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我又那般忙碌,以后少有陪你们,那该如何是好?”
他眉心轻轻拧着,有些苦闷的细纹。
唐洛瑜轻笑一声,伸出覆盖着些薄茧的手指点点他的鼻尖,“怎的了?怕出去久了将来孩子不认识你?”
夫妻两个轻笑一阵,唐洛瑜又宽慰似地拍拍他的手背,轻轻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想辞官。”
薛林策大惊,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像是姑娘家被人瞅破了心思似地,开口时立刻结结巴巴起来,“你怎的……我从未提过,你怎么会知道……”
唐洛瑜俏皮地扮了个鬼脸,“我可是你娘子,你什么心思我不明白?我早就看出你心思不在朝野。”
二人短暂地沉默一阵,手指紧紧握在一起,沉默片刻后,唐洛瑜才又道:“无妨,你既然想辞官那便辞,你知道,我唐洛瑜也不为你的官员身份和前途嫁你,只消你平安喜乐,我便开心。”
薛林策眸光微晃,眼中涌起无限柔情,抬手将唐洛瑜的肩膀揽住,“你当真答应?”
“答应,”唐洛瑜坚定地颔首,“我也想陪你多看看这山川江河,若是无案牍劳形,身旁儿女作伴,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夫妻二人四目交接,目光无限柔和,像是骄阳落在温润的水面之上,心中的寒意都被驱散开来。
唐洛瑜将脑袋重新靠回薛林策的胸口上,夫妻两人在清风徐徐中依偎在一起。
次日,薛林策起了个大早,趁着还未上早朝的工夫去寻景杉,此时景杉在书房中忙了一夜,屋中还灯火通明,见薛林策来找自己,也未多想,便让他进了屋。
“反正等会儿也是要在朝堂上遇见的,怎的还特地过来见一面?”
景杉一面收拾手上的书籍一面问,没有察觉薛林策表情怪异。
“兄长,林策有事要同你说。”
他有些为难,声音下意识低了许多。
景杉怔愣一下,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这才察觉些异样,面色便也跟着严肃了些,惜字如金地问:“何事?可是要紧大事?”
薛林策心间微晃,只摇摇头,“并非江山社稷的大事,是我的私事。”
“哦?”景杉眉心抽了抽,手上持着半卷翻开的书页瞧着他,“既然是私事为何这般严肃?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和弟妹闹了别扭?不是昨日才得知弟妹又怀有身孕,应当是好事才对。”
“非也非也,”薛林策脸上有些发烫,“正是因为洛瑜怀了孕,所以我才急着办这事。”
他顿了顿,心中纠结一番,总算决定直言,“实话实说,洛瑜如今又怀有身孕,家中很快会有两个孩童,我怕将来没有工夫陪她和孩儿,所以想辞官归乡。”
此话一出,景杉眉心立即挤压出一道苦闷的深沟,脸上亲和的表情收敛大半,开口时声音都高了八个度,“你说什么?辞官?”
薛林策见兄长发怒,有些心虚,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正是。”
景杉见他承认得这样爽快,索性将手上的书卷往桌上一丢,“简直岂有此理,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前些日子才清除了柳相党羽,如今文武百官都忙不过来,你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既然一日为臣,那便终身当辅佐皇上,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薛林策还未见过兄长发这样大的火,虽辞官心切,却也一时难以启齿,似乎此事比学生时代告诉老母亲自己考了零分还恐怖。
“兄长!”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气势却很是萎靡,“我不是打退堂鼓,我只是想将重心放在洛瑜和孩子身上,再者,如今科举也恢复正常,朝堂也很快会有新的人才。”
茶楼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