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翊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还觉得我是流氓吗?”
灵翊歪了歪头,她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可大牛的声音忽然出现:“小成,我阿婆……”
大牛顶着夜色从院子里跑出来,可等他跑到巫成身边时他的脚步却猛地一滞:
“小翊!?”
鬼眼
大牛满脸惊讶:“小翊,你怎么回来了?这几年你上哪去了?”
大牛的叫声惹得灵堂里的人纷纷侧目,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感受到过这么多道目光,灵翊竟然有些无措:“我……”
“哎,还真是,你不说我都没看见,小翊居然回来了。”匡叔举着茶壶走过来,他歪着嘴嘬了口茶,嗓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你这丫头这两年去哪儿了?连个信也不给你爹回,你是不知道你爹这两年瘦了多少,人都跟老了十岁似的。”
另一个婶子也跟着接话:“是啊,我记着你刚走的那几天老灵都瘦得脱了相了,人也特别没有精神,天天就跟滩烂泥似的从门口坐着,那段时间要是没有小成从家里帮衬着啊,我都怕他撑不过去呢。”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巫成知道他们其实并无恶意,然而这些话在灵翊听来却如同一柄柄利刃,恶狠狠地戳进心底,直把她的心脏扎得血肉模糊。
“你这次咋个回来了?过几天可还要走不?”匡叔又问,“你这个眼睛是咋回事啊,伤了?”
巫成想起自那天鬼化之后,灵翊的双瞳里便出现了两条如刀割般的细长红痕,因为想着没人能看到,巫成和师父他们便也没有太在意,谁承想今天竟会被村民们发现。
“我的眼睛……”灵翊支支吾吾着,半天也没能想出理由。
“是,她这眼睛伤着了。”巫成敷衍着应付过去,“牛阿婆今儿个不是回去了吗?小翊说要来送送,所以就过来了。”
“小翊,那真是谢谢你了。”大牛是个憨厚的人,一听巫成这么说他也没再纠结这两年灵翊究竟去了哪里的问题,他抬手抹了把脸,又道,“你们渴不渴,我给你们端些茶水来?”
灵翊摇摇头。
“那要不吃点饭?炉子上煨着豆腐,我去……”大牛指了指厨房,说着就要往那边走。
巫成拦住他:“你不用忙。大牛,你刚才是想跟我说你阿婆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我阿婆走得苦不苦,受罪了没有啊?”大牛说着说着,眼眶又跟着红了,“我阿婆一辈子粗茶淡饭,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今天走得也急,我们家连上路钱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她就咽气了,我实在怕她黄泉路上被欺负。”
巫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有我在呢,我还能让你阿婆被那群小鬼欺负了去?你只管放心吧,你阿婆一路顺畅,眼下已经归家了,只等投胎。”
听到“投胎”两个字,灵翊又垂下了头。
站在她身边的巫成察觉到灵翊的反应,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管是和牛老太说话时还是现在,巫成都能很清晰的感知到灵翊的艳羡和失落。
是啊,她怎么可能不想投胎转世呢?可就眼下来说,他们还没人能做到。
“那她老人家给我们留下啥话了没?”大牛抹了把眼泪。
巫成摇摇头:“后人孝顺,老人家也没有挂念,自然无需再叮嘱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大牛长舒一口气,“小成,今日真是谢谢你了。我阿婆胆子小,要不是有你引路我们还真的放心不下。”
巫成微微一笑:“你我兄弟,不必这么客气,都是我分内之事而已。”
说完,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灵童面具,蓦地,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活人不知道的线索,死人未必也不知道。
倘若真能从死人嘴里知道些什么,兴许就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继而寻根溯源,找到灵翊的尸体。
所以倘若他能接触到更多的亡者……
想到这儿,巫成忽然掉头疾步往家里走去,灵翊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紧跟在巫成的身后离开了。
盘旋在头顶的乌鸦喑哑着叫了两声也飞离此处,灵堂里的哭泣声渐渐止息,一切重归寂静。
走进小院,黄蜀兴震天的呼噜声率先撞入耳膜,巫成朝厢房里看了一眼,只见他大敞着衣襟睡得正香,时不时还舔舔嘴,呓语几句旁人听不懂的话。
“成哥。”灵翊悄声叫了一声,挥手示意他过去。
巫成走到灵翊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走时放在炉子上熬的那两碗中药并没有被取走,仍好端端地放在炉子上,只是早已凉透。
“我走的时候还告诉他们炉子上炖着药,他们都没听到吗?”巫成道。
“爹……不爱喝药。”灵翊说,“可能是故意没喝。”
“总是这样耍小孩脾气,”巫成皱皱眉,“行了,一会把这药倒了吧,从明天开始我们俩要亲眼盯着他喝药。”
“嗯。”
穿过院子,巫成小心翼翼地推开灵郭的房门。
“师父,你睡了吗?”他问。
无人回应。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只能映到榻边,灵郭背对着他们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夜风从大开的窗下挤进来,巫成感受到丝丝凉意,他走过去关上窗:“这老头子,睡觉怎么不关窗户?”
灵翊跟在巫成身后走进屋子,见父亲没有盖被子,她从床里拿过被子盖到了灵郭的身上,可就在弯腰替他掖被角时,灵翊忽然瞥到了灵郭的脸。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