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藐的玉璞境,那可是最真金白银不过的境界,必须是真才实学、可以碾压剑仙、同境杀力堪称天下无敌的玉璞境。
否则娄宗主如何与那指玄峰袁灵殿、二郎庙袁鞅,都公认能够以玉璞境修为,随便打个中土仙人?
关于这个说法,上榜三人,其实都不开心。
大概那姜贼的想法很“淳朴”,我名声不好,也得拉个垫背的,一起当难兄难弟。娄宗主,就是你了。
若问缘由,估计姜尚真会来上一句,当然是你底子好啊。
如果只是些“谐趣说法”,娄藐也无所谓,琼林宗上上下下,唯一一次兴师动众,还是“那个自称是皑皑洲飞升境野修青秘嫡传弟子的某人”,丧心病狂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竟然将琼林宗抬高到与白帝城齐名的地步,说娄藐之于琼林宗,就等于郑居中之于白帝城,堪称一人一宗门,此外哪怕是符箓于玄,龙虎山赵天籁,趴地峰的火龙真人,他们道行再高,也没有这份能耐。
是可忍孰不可忍,娄藐终于亲自张榜悬赏,给出一大笔赏金,琼林
宗同仇敌忾,誓杀姜贼!
另外一个孩子问了个童真童趣的问题,“祖师爷,那姜贼对你如此泼脏水,哪天见了面,会不会打架啊?”
娄藐摇头道:“打不起来。”
那孩子郁闷道:“如今姜贼风评,不如以前那么纯粹了,偶尔会有人说几句好话。”
归功于两件事,姜尚真从荀渊手上接过玉圭宗的宗主之位,在一洲覆灭的情况下,单枪匹马,四处流窜,竟然能够在几头旧王座大妖的眼皮子底下,到处杀妖立功。
姜贼这么能跑,是在咱们北俱芦洲积攒下来的经验。
再就是落魄山的首席供奉“周肥”,水落石出了,原来就是那个村村都有丈母娘的姜贼。一开始北俱芦洲这边,都不敢信。
末代隐官陈平安,在北俱芦洲的口碑,曾经高到不能再高了,几乎可以跟德高望重的火龙真人平起平坐,如今当然依旧极好,即便山头多了个拉屎从来不擦屁股的“周首席”,陈山主和落魄山,算是白璧微瑕吧。
许多仙子、女修,都对那位年轻隐官心疼不已,看来他在家乡,开山之初,确实很穷啊。
否则怎么可能会让姜尚真趁虚而入。
老人微笑道:“好好坏坏,是是非非,没那么清爽的,尤其是过了世人的双眼,心上的一杆秤,就更谈不上公平了。”
孩子忍不住问道:“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祖师爷当真半点不生气吗?”
娄藐微笑道:“怎么可能不生气,如果能杀他的话,肯定早就杀了。以后等到时机成熟了,可以杀的话,一定杀。”
大概是因为老人的神色太随和,语气很平淡,哪怕说了好几个“杀”字,还是没让两个孩子觉得有半点杀机重重的气氛。
他们告辞离去。
娄藐笑着点头,又与他们叮嘱了几句修行勤勉、碰到难关不可泄气的废话,等到将雨伞夹在腋下的孩子渐渐下山。
老人突然站起身,凝神望向一处宗门地界边缘山水间,只是异样心绪一闪而逝,老人犹豫了一下,便没有深究此事。
而是转头望向北边的趴地峰。
那边才是真正大事。
北俱芦洲,剑修如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直没有一位十四境大修士坐镇山河。
娄藐却知道被说成是黑白两道扛把子的火龙真人,其实尝试合道两次都未成功了。
一次是在龙虎山天师府,长达数十年之久,看遍藏书,深究雷法,结果闭关片刻就出关。
还有一次是转去兼修水法,“参道龙虎”,尝试融合水火两条道路,阴阳造化,可惜还是差了点火候。
所以这次火龙真人从蛮荒天下返回道场,娄藐还是不太看好,三教祖师散道的一场滂沱大雨,既然火龙真人未能合道,如今大雨停歇,就更加无法合道了。
但是在那趴地峰,老真人借来了一张蒲团,一壶酒。
所谓闭关合道,看似就是这么简单。
比起其余飞升境圆满修士的郑重其事,小心翼翼,百般谋划,力求毕其功于一役,火龙真人好像为人处世,收徒传道,从????????????????来不走寻常道路。
只是其中凶险,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火龙真人在去拿来蒲团和坐地之时,便已经“散道”一次,依旧不够。
身为龙虎山外姓大天师,老真人舍了一身雷法不要,道法还给了天地。
再去起身去借一壶酒来饮酒,喝完一壶酒之时,便又无形“散道”一场。
光阴悠悠,自身辛苦修炼证道的水法,也与那只随手抛向山外的酒壶一般,不要了。
原来火龙真人是将雷法和水法一并摒弃,孤注一掷,连跌两境!
再单凭火法,连升三境,跻身十四,合道功成!
娄藐思量片刻,拄着手杖,返回自己道场,隔绝数重天地,准备参加一场秘密议事了。(注,692章《水未落石未出》)
老人瞥了眼手杖顶部的玉蝉,神色淡然,有两种寓意,时刻提醒自己,不必与白裳、姜尚真这些晚辈们作意气之争。
劫后余生,噤若寒蝉。
长久蛰伏,大鸣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