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他才平定气息,捧住我的面孔,只轻声说了一句:“是我不好。”我老老实实回答道:“一想到我死了,就等不到你回来,到底还是把所有东西都给了抢匪。”他笑了,拍了拍我的后脑:“你总算还能聪明一次。看来,我们的孩子不至于太笨。”我瞪圆眼睛:“呸!你想么!”
他笑得古怪:“是谁说要替我生儿子的?”
我羞愤难当:“那次不算!”
他更加落井下石:“在这么多人面前,我可是当真的。”我低下头想一想,随即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要和你上床。”他盯牢我,沉默良久,才低哑开口道:“你再说一遍。”我伸出手抚了抚他的面孔:“为你,千千万万遍。”他有一刹那的定滞,随即阖上眼睛,捧住我的面孔与他前额相抵。
他什么话也没说,将一串小巧的电子锁套进我的脖颈。
我不解:“这是什么?”
“大屋的钥匙。”他望着我,简短回答道。
我吃惊:“我不能跟你同居。”
他仿佛听到了非常稀奇的事情,不由自主低声笑起来。
我只好向他解释:“我跟你同居,与你从前那些女人,有什么分别?”他失笑:“我哪来的这么多闲工夫跟她们同居?笨蛋……”我再也忍不住:“别老是侮辱我的智商!”
他拉一拉我的头发,缓声说道:“你头发软,身体软,心也软,却偏装出一副很硬的样子。除了自己,还要做给谁看?”我呆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答道:“我们活着,也只有自己。”他笑笑,淡然说道:“来回不到两个月的工夫,我竟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活着,原来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呵,”我不禁深深震撼:“那多可怕……”
他扬一扬眉:“也许并不。”
我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面,记得吗?要不是你,我和老爸恐怕已经被杨坤做掉了。如果你不在,或只呛个声,我们就见不到了。”“那天,我确实另外有约。”他缓缓说道。
“怎么没去?”我不禁问道。
“要处理一些事情。”他语气淡然。
我会意:“女人。”
“是。”
我不满:“你除了做暴利生意,官匪勾结,换女人之外,还会做什么?”“等你。”他凝视着我:“那天,你出现了。”
我扬起面孔,睨他:“利先生看上的女人,就算不是明星,也是选美小姐,哪由得你当皮球踢?”他哈哈大笑:“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谈妥条件,名利双收,欢喜还来不及。只有你,亏蚀老本。除了一副木鱼算盘,你还会做什么?”我顿时气馁:“我俩是不是都没救了?”
他哼一声:“活见鬼!”
我凝望着他:“你别想再甩掉我。”
“彼此彼此。”他与我紧紧相拥。
利罡起身去厕所冲凉。
我将朝朝抱回老爸的房间同我一起睡,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利罡。
小姑娘睡觉不老实,流了一枕口水,我去老爸的衣橱中找手帕。忽然门把铬到胸前的电子锁,一阵痛,我一并取下来,塞进抽屉。
顿时听见“哗啦啦”的一声,有东西连带着帕子和锁一起掉了出来。
我拾起来定睛一看,全是赌场里的筹码牌,黄的绿的红的都有,一共三四十枚的样子。
我将筹码牌一一翻过,只见背后全印有赌场的名字“利全”两个字。
我隐隐想到什么,拿起几块筹码牌,转身就去找利罡。
房门虚掩着,我没有敲门,一下冲了进去,不料他正赤裸着上身在换衣服,肌肉坚实而又紧绷地贲起,湿黑的发梢还挂着水滴。
我脸涨得通红,连忙说一声“我先出去”,便逃了出来。
过了几分钟,才听他的声音传出来:“进来。”我重新推开门进去,见他已经换好衣服站在那儿,头发刚洗过,软趴趴地垂下来,又比平日里少了几分果敢锋利。
我把筹码牌递给他:“本市有没有一家叫‘利全’的赌场?”他翻过刮一眼背后的印记,说道:“本市执牌的夜总会就来回那么几家,的确没听说过‘利全’。”他抬眼看我:“不过,地下赌场又岂止千家百家。”“你怀疑‘利全’是地下赌场?”我紧跟着问道。
“也许是地下赌场,也许,并不在本市。”他回答道。
我脑袋中灵光一现:“会不会在汕头?”
他完全知道我想说什么,作了个手势:“我叫人去查一查。”我想不通:“如果真是在汕头,那么,老爸已经不止去过一次了。他从被抓那晚直到死,都没回过家,根本没有机会把这些牌码带回来。”利罡没有回答,只转身问我:“派出所那边,有线索吗?”我摇摇头:“吴盛连相当生气,恐怕要被他当成悬案扔在档案室里了。”“嗯。”他将食指关节压住上唇,像在思考什么,沉吟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我回房间将所有牌码都捧了过来。
“红黄绿,各给我一个。”他吩咐道。
我依言递给他。
“老爸虽然好赌,但不至于要他死。我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我坐下来,笃定说道。
利罡想了想,说得含蓄:“也许,他不希望你通过这种方式去找。”我看着他,坦然说道:“有分别吗?他们有的,你也有。”他定一定,才缓缓说道:“可我跟他们到底是不一样的。”“但是,”我抬起头,与他的目光对视,发自肺腑道:“我只相信你。”他定住,神色深得让人看不透,随即才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早点睡,明天要送朝朝上学。”我回到房间,掩好房门,躺到床上,搂住朝朝的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