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在一旁倒很镇静,只说道:“利先生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他们这些人,几句话都不离“利先生”,想必对利罡言听计从,绝不敢违命。我再同他们耗下去,既救不了老爸,又难以脱身,一点好处也没有。可是,出了锦绣天成的大门,天下之大,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救老爸的人了。
我擦干眼泪,神情萎顿地立在一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是呆呆地望着唐川。
唐川被我盯久了,有些不自在,只好对我说:“班小姐,你们父女救过我,照理说,我该报答你们的……”
我念头一转,心中有了计较,当即问他:“当初你半条命都没了,是谁救你的?”
“是你们父女俩。”他老老实实回答道。
“明知道那帮福建人找你找得厉害,我们有没有出卖过你?!”其实当初老爸是存有私心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只能厚着脸皮说。
“没有。”他摇了摇头。
“后来,你一声不吭走了,连累我和老爸,我们有没有半句怨言?”我继续问。
他沉默了。
我察觉到他的心软,感到有机可趁,又接了上去:“现在,这就是你对我们的回报么?”
唐川被我逼得大窘,只是不断摆手:“班小姐,你别为难我了,利先生有交代……”
我气得想打人:“好,我倒要问问他,如果朝朝被人绑了,他还会不会这样?!别说区区两个人质了,恐怕连他自己的性命,双手奉上都在所不惜吧。”
没想到唐川一脸严肃地驳斥我:“班小姐,你不能这样说利先生!”
我委屈地抽抽嗒嗒,趁热打铁道:“他能爬到今天呼风唤雨的地位,还不是踩着像我爸爸这样的人命起来的!”
“闭嘴!”唐川憨厚的面孔涨成了猪肝色,我有些害怕,收住了哭声。
“利先生不是这种人!”我目瞪口呆望着唐川挥舞着双拳,要不是因为我是女的,恐怕那拳头早已经下来了。
“齐小姐死的时候,利先生就伤心得不得了!他是龙头,是老大,肩上的担子沉,只能硬撑着,但我看得出来他没好过过一天!”唐川激动地对我吼道。
我一呆,问道:“齐小姐是谁?”
唐川是个老实人,立马意识到说漏了嘴,背过身去,便不再说话。只留得两片肩膀一耸一耸,才可知是动了真气。
我担心老爸的安危,也没有兴趣再追问下去,只得怂恿他:“既然这样,我带着人质还给福建佬,他一定不会怪罪,你告诉我,人质在哪里?你告诉我!”
唐川被我逼得走投无路了,苦着一张脸叫道:“我真的不能讲啊!”
我小声对他说道:“你们江湖人出来混,最讲的不是义气是什么?”
唐川痛苦地连连摇头:“班小姐,你别再逼我了!”
我眼看快成功了,心中焦急,却不能表露出来,只好坐下来耐着性子:“也只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啊,唐管事!”
“利先生说得没错……”只见唐川呆呆立在那儿,嘴里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你说什么?”我靠近他,问道。
他定定地望着我,一语不发,一张方脸涨得发紫,似在作着什么重大决定,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得罪了。”
我刚想接腔,却见他的巨灵大掌没头没脑朝我挥了过来,我只感到后颈上一阵剧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接下来,眼前便一片漆黑,了无意识了。
昏倒之前,我只在想:这下坏了,不但救不了老爸,连自己都要没命!
唐川到底抽了什么疯!
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眼皮特别沉,白茫茫的一片亮光,却怎么也撑不开眼睛,脑袋却是清醒的,感觉到自己躺在一间有光线的屋子中,木质的地板,背靠在一扇五斗橱门上,甚至还能听见窗户外的鸟叫声。
可是在哪里?我一无所知,这才回想起来,我被唐川打晕过去,也不知道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几天,恐怕老爸的尸体早已经浮在公海上了吧……
我浑身一个激颤,陡然打住了这个念头。
老爸!
老爸还在那票福建人手中!这时候都没有回应,该不会已经撕票了……
我心里一慌,挣扎着想站起来,手脚软趴趴的,使不出一点力气。
心中顿时一片澄明:我被打了药!我又惊又急,这帮人渣!到底想干嘛?!我真想哭,可是连哭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半死不活闭着眼睛靠在橱门上。
又过了很久,听见门外传来皮鞋撞击楼梯的声音,只有一个人,来到房门外停住了脚步。
立刻有人报告道:“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按照您的吩咐,将她打晕,抬了回来。”是唐川的声音。
只听见那个人问道:“没让你太费力气吧。”我一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就如同绷紧了的弦,呈戒备状态。
除了利罡,还会有谁?明明是体恤下面人的口吻,在我听来,就有了一种揶揄的意味。
我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知道他走进来,只想站起来对他破口大骂,可是身体却一点都不听使唤。
正当我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只感到当头一盆凉水浇下来,我一个措手不及,呛了几口水,直挺挺倒在了地板上。如果这时手上有一枚手榴弹,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朝利罡掷过去!
听见所有人都退出房间的声音,我趴在地板上,知觉一点一点恢复过来,我努力撑开眼皮,朦胧间,只见利罡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正望着我,看样子是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出行的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