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一口拒绝了她。
“你这孩子真别扭。”老妈焦急地说道:“你要是因为这个就答应结婚,实在犯不着。”
我木着一张脸:“妈,你不明白。”
“那是为什么?”老妈不解地问:“我知道,先不谈永日身体上的缺陷,他人很好,你和他又认识了那么多年,关系一直不错,但也只限于关系不错的程度。要谈到喜欢,那还差远了。”
我冲口而出:“谁规定非得喜欢了才能结婚?看看你跟爸爸,最后还不是弄得离婚收场,你又快乐过吗?
老妈顿时低下头呆住,我有点后悔口无遮拦,说这种话来刺激她。
过了很久,才听她带着哭腔说道:“我只知道,离开了你爸爸后,也没觉得有多快乐,最后还阴阳相隔,我不是没后悔过的……”
我呆呆地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恍惚间只感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六神无主得一塌糊涂,隐约知道不能跳下去,却情不自禁要往前走。
景叔的一阵汽车喇叭声唤醒了我,我跳起来,才发现一头一脸冷汗津津。
我定一定神,跟妈妈一起坐进了后座,景叔问我:“阿花回家还是去公司?”
我想起来跟吴盛连父子约好了一起去看房子,回答道:“我请了五天丧假,暂时不回公司,我到派出所去。”
景叔翘起大拇指赞道:“这个吴大,真比你爸爸还操心。”
我勉强笑笑,低下头,没有出声,在后视镜中瞅见老妈叹息地摇了摇头。
车拐过下一个路口,正是本市最繁华的cbd商业街区,车龙一直堵到了第二个路口。
“怎么又塞车!”景叔坐在前面嘟囔了一声。
我从车窗探出头去,对着恒盛百货的广场,巨大电子显示屏遮住了我的视线,正赶上在播本市要闻。
“据悉,本市的娱乐业龙头锦绣天成上市集团于昨日挂出停牌公告,声称由于正在筹划重大资产重组事项……”
我顿时一个激灵,后面的报道一句都没听进去,还赶不及理顺来龙去脉,便鬼使神差一把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满大街都是汽车喇叭声,路人的喧哗声,我只隐约听见老妈在身后“阿花阿花”的一阵急唤,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奔到显示屏底下,奋力挤进去,播音员继续播报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我的耳朵:“此次停牌涉及多家上市公司,娱乐业当天受事件影响股价均下跌,跌幅为066……”
股票的涨跌,我是一点都搞不清楚,那些词儿,我也一个都听不懂。但我不是不明白,锦绣停牌,意味着什么。
作为九地三省最大的娱乐业龙头,一旦停止运作,在这关头什么都能要命。况且,还有那么多对家等着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两耳“嗡嗡”作响,感到十分不对劲,又一下找不出症结,顿时心乱如麻,只觉得自己像一只飞虫,怎么也挣不开那天罗地网,越是挣扎却越有更多的羁绊缚上来,动弹不得。
忽然,背上一记撞拍,我吃痛回过神来,却见老妈瞪圆眼睛站在身后。
“你怎么搞的!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下来,害老景还要四处找停车位等你。这么大个人了,做事一点都不动脑筋!那是快车道,有多危险……”老妈噼里啪啦地开始对我轰炸。
我心虚地低下头,语无伦次:“我就是……人多……对……对不起……”
老妈这才关注到我:“阿花,你不要紧吧,脸色白得吓人。”
我迟钝地回答道:“没……没事。”
“那我们走吧,我怕老景被开罚单。”妈妈左顾右盼,心急地将我拖离了广场。
手脚是自己的,我却有心无力,一点主都作不了。
我混混噩噩地任凭她牵着走,却不由自主地扭头回望向显示屏,眼看要闻已经播完,开始插广告,心就像被挖去一块,空洞洞的。
我不知道她要带我上哪儿去,这时的我,去哪里,都已经没所谓了。
到派出所的时候,吴盛连父子俩已经在办公室等我。
“阿花,我们这就走吧,车都等急了。”吴盛连起身穿好外套。
我紧盯住他前襟上的一粒纽扣,呆滞地点点头:“哦。”
“我先跟钱师傅说一声,永日,你们马上下来。”吴盛连简短地交代了几句,就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了。
“阿花,你怎么老发呆?”吴永日奇怪地问我。
我无意识地摸了摸面颊,勉强一笑:“没有啊。”
“是爸爸的意思。”他解释道:“怕夜长梦多。”
“阿花,”他又看我一眼:“没有女孩愿意跟一个残疾人结婚吧。”
我僵着面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答:“你很好的,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看。”
“哥哥?”他想了想,笑起来,推了推我:“我们走吧。”
我跟着他绕到后楼坐电梯下去,正当中午吃饭时分,电梯里非常拥挤。
电梯停在五楼,整一层都是刑事警察大队的办公室,不一会儿就哗哗拥进十来个人,我跟吴永日只能被迫挤到角落边。
电梯里声音嘈杂,忽然,耳际隐约飘进“锦绣”两个字,我心头一紧,顿时竖起了耳朵。
前面有人挡住视线,看不清楚是谁,只听见一个男人说道:“没想到利罡也有今天!如果他被泰国人干掉,看锦绣还能撑多久!”
另一个男人附和着:“我看难喽。当年他老婆死后,他就发誓上天入地要把凶手找出来。其实,泰国本地的黑社会,比我们侦破的几宗国际案件还要复杂。就算带足人马火力,又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