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不断哀叫着“救命”!,为什么?为什么生活从来就没有向我展示过它好的一面?为什么命运总是不肯轻易放过我!
人生最大的悲剧,就是要活到八十岁。死,并不可怕,绝望地活着,才是最可怕的。
我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半天,我才缓过神来,朦胧间,只见那个人影还在眼前晃动。我有气无力地问道:“我老爸人呢?”
“洪爷想同你做个交易。”男人的话断断续续传入我的耳朵。
我没有力气接话,只得听着他说下去:“我们有两个弟兄在利罡手中,换不回他们,就等着给你老爹收尸吧。”
“你们从福建来?”我扶着身边的柜子,勉强站起来,只觉得天花板在头顶上打转。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但听得出心里是很焦急的。
我顺着手边的椅子坐下,定定神,才开口说道:“这回,恐怕洪爷是打错算盘,押错本了。用对家的两条人命换锦绣一个看场子的,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男人本来就心急如焚,被我一逼,怒气上来,操起桌上的木盒,就把客厅的整衣镜砸了稀巴烂:“谁不知道,利罡欠你们一个人情,少到老子跟前来耍花样!”
“你信他的话!”我冷笑。
男人没想到我会推得一干二净,起先愣了愣,有点手足无措,然后好像想到什么,忽然放下心来,眯着眼睛对我说:“这种话,外面人听了也许会信。可是,道上的人谁不知道锦绣天成的规矩,谁敢坏了锦绣的名号,头一个就得死。利罡身为龙头,说话不算话,以后还要怎么出来混?!”
我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只好问他:“那你的意思?”
“只要利罡放了我们的弟兄,我就能保证你老爹平安回来。”男人忙不迭开口说道。
我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大耳刮子就直直地甩在他的脸上。他被我没头没脑打了一记耳光,错愕不及,捂着脸,愣住了。
我指着他歇斯底里骂道:“你拿什么保证?他的手指都被你们砍下来了,还平安个屁啊!”
他愤怒地瞪着我,敢怒不敢言。我知道,如果不是念着两个人质,我早就被他抛到公海喂鱼去了。现在怎么办呢?老爸虽然被他们砍了手指,可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他们还等着我同利罡交涉,换两条人命回来。
可是,我说的一半也是实话,我实在没有把握。想到老爸在他们手上生不如死,就心乱如麻。怎么所有倒霉事情都摊到我们父女俩身上来了?!
我努力镇静下来,克制住自己乱颤的手,对男人说道:“你先回去,叫你们的人别再动他了,总要给我时间去打点。”
男人迟疑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往门外走去,又忽然停下来,转过头提醒我:“别把你老爹的命都打点没了才好。”
我瞪着他,顺手操起桌上的搪瓷碗,狠命朝他掷过去。他灵活地栓上门,逃了出去。搪瓷碗敲在门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随即掉在地上,响亮的“哐当”声涟漪开来。
除此之外,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我茫茫然地望着地上还在翻转的搪瓷碗,心里空洞一片。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去找吴叔叔?头一个不行,要是被那帮土鳖知道,老爸是真的没命回来了。眼下,除了去找利罡,实在别无他法了。
我把心一横,一鼓作气跑下楼,到地下室正想把脚踏车推出来,忽然想起来,那天,脚踏车已经摔烂了。
我连忙拐过巷子,往锦绣天成的方向奔去,只要能留着老爸的一条命,要打要杀,都随便他吧。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夜总会刚开始营业,我也不管小姐的征询,一头冲进去,看到服务生,就拉着问:“利先生呢?”
像无头苍蝇似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都没有结果,时间一长,场子里的人大概以为我是来寻事儿的,把唐川叫了出来。
我奔上前去,拉住他,苦苦哀求:“我要见利先生,我要见利先生!”
“班小姐?怎么是你。”唐川有点惊讶,挥了挥手叫一旁的保镖退下去,那些看热闹的人寻思着没戏看,也都纷纷散开去。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找利先生!”我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利先生今早去了东京。”唐川的这句话,就像寒冬腊月的一盆冷水,立马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大概是我平时的良心太坏,又不留口德,经常咒着要给老爸收尸,看来,这次真要等着替他收尸了。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眼睁睁等着那帮福建人撕票吗?不,决不,我绝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死,都要挣扎着死去。今晚,我一定要见到他。
我掉转头,立马就往大门口奔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唐川一步拦在我的面前。
我低下头,胡乱答道:“没……没事。”
“利先生临走前交待,任何事情,都等他回来了再说。”唐川仍然挡在我面前,不肯让步。
“等他回来?等他回来,我老爸就没命了!”我冲着唐川大喊:“要打要杀,是你们的生活,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过点太平日子,难道都不行吗?!”
唐川一惊:“果然,那帮土鳖……”
我一听,更来气了,逼他:“两个福建人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唐川看着我:“利先生自有安排。”
我顿时心如死灰,只感到通体的绝望,知道利罡是断不会拿人质去换老爸,眼泪滚了下来,不断呜咽着:“你们答应过的,明明答应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