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挖到垃圾桶底部,沈掠星摸到一种不属于垃圾的触感,尽管早已湿透,但那一整片的毛绒触感还是不会错。
“沈志强!”沈掠星边喊名字边钻进去,将那没什么温度的、被垃圾裹满的躯体抱出来。
是沈志强,它的身体很冷很冷,但并没有变得特别硬,狗狗身上都是垃圾的脏水,几乎看不清全貌,但在肚子下面还是可以看到被缝合的伤口,已经在往外渗血。
沈掠星带着垃圾的臭味、抱着被垃圾埋了一天的不知生死的沈志强疯了般朝宠物医院门口跑去。
宠物医院前台的灯又被打开,刚刚那个男医生和护士正在前台站着,尽管大概猜到如果这个男孩找到了狗会带过来治,但还是被一人一狗的狼狈吓到了。
“我刚打扫完”护士有些崩溃地看着被沈掠星弄脏的地板。
“要救是吗?”男医生问沈掠星。
沈掠星眼里满是红血丝,他坚定地点头:“求求您!求求您了!”
医生抱过沈掠星怀里的沈志强:“我先检查一下有没有生命体征,小荆,先和这位同学把之前的账结了。”
毕竟这只狗之前的治疗有过主人跑单的前车之鉴,医生和护士也留了个心眼。
医生抱着沈志强进了手术室,护士很快拉出一张沈志强前天和昨天治疗的单子:“给狗狗输血很贵,你看下单子吧,先把之前的治疗费付了我们才会抢救。”
“好,您等我一下。”沈掠星看着五位数的治疗费立马掏出手机,他身上几乎没钱,可这种时候他没办法不开口要钱。
沈掠星给沈微蓝打了电话,可连打了两个沈微蓝都没有接。
沈掠星又想到之前祖姑母给的那张卡,他压根没有绑定那张卡,也从不带在身上。
就在这时,微信里收到一条消息,是宿延发来的:“姐姐给我们买的蛋白棒你藏哪儿了?”
沈掠星低头盯着宿延发来的消息,很久都没有动静。
而头顶护士狐疑的注视越来越重,似乎下一秒就要转身进手术室让医生别再救了。
沈掠星紧紧握了握手机,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气,给宿延拨了语音通话。
宿延很快接了,似乎被沈掠星主动打电话很惊喜,他声音带笑:“诶哟,你不用特地打电话给我说蛋白棒的位置,你发消息我也能找到”
“给我转两万块钱。”就在宿延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沈掠星僵硬而嗫嚅地打断了他,沈掠星的头埋得极低,即使宿延不在眼前,但他还是无地自容极了。
那边宿延静了一瞬,再开口已是冷静又严肃的语调:“怎么了?”
“沈志强在抢救,我没钱了,我以后会还你,我给你写”沈掠星语速急促,他急切地想证明自己不会不还钱,下一秒,手机响起一声转账到账的提示音。
“转过去了。”宿延声音低磁:“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沈掠星张嘴想说什么,宿延却又迅速开口:“不告诉我我也能找过去,别让我费这个劲了,行吗?”
沈掠星闭了闭眼,他很轻地“嗯”了声,将宠物店的地址缓缓告诉了宿延。
“好,那你在那里等我过去,最多半小时,可以吗?别急。”宿延边说边往外走,语气透着安抚,沈掠星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
“好。”沈掠星不再那么紧绷,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宿延跟他多说一句话,他就放松一点,他抬头看了眼护士:“那我先付钱了。”
沈掠星发现宿延转了五万过来,付了沈志强之前的医药费还有很大富余,但他现在来不及管这件事,因为医生从急救室出来了。
医生和护士对了眼神之后便看向沈掠星:“有生命体征,但还需要输血、我也不能保证可以救活,还救吗?”
沈掠星猛地点头:“救,求求你救它!”
“好。”医生让护士给上次那个输血的金毛家长打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再来输一次血,又给另外一个已经回了家的医生发了消息,让她现在回来参与沈志强的抢救。
沈掠星浑身脏兮兮地坐在手术室外,护士过来给他递了块热毛巾,目光里不落忍:“你去洗手间洗洗吧,那儿有热水。”
人在极大的情绪波动后反应会有些迟钝,沈掠星看着护士,半晌才应了声“好”。
然后他继续坐在那里,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红灯。
沈掠星把沈志强抱出来的时候沈志强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心跳,他不敢去听。
眼前的画面似乎和三年前重叠了,他独自一人坐在爸爸妈妈的抢救室外,整整一下午,然后等来医生说他们已经尽力了的声音。
沈掠星觉得那瞬间很可怕很可怕,他害怕到动都不敢动。
二十分钟后,宠物医院的玻璃大门被人推开,个高肩宽的男孩从黑夜里走进来,一眼便看到呆坐着的、浑身脏兮兮的沈掠星。
“沈掠星。”宿延大步走过去,见沈掠星呆呆地朝自己看过来,便冲他笑了笑,毫不介意地坐到他身边,又拍了拍他的肩:“还在抢救吗?”
宿延的语气和状态都轻松而自信,沈掠星望着他,像是打量今天的宿延、又仿佛在确认他是来陪自己了,某种沉重的恐惧随着宿延的到来渐渐消褪,过了很久,沈掠星朝宿延点点头。
“肯定没问题,能抢救就代表有救。”宿延看了眼沈掠星身上:“你怎么这么脏?”
沈掠星看了眼自己的手:“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这样。”宿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站起来,不容置喙地也拉起沈掠星:“那我们先去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