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闻言微微一笑,自是知道自家王爷是在那念隐门的女侠身上尽兴了一番,如今正是心情大好之时,当下回复道:“王爷若是喜欢,或可每月来此小憩几日,身体调养好了,这天下之事对王爷而言也都不过云云……”
“哼,这嘴也是越能说了……”宁王微微一笑,却是没去听他的马屁,快步走进厅中坐下,脸上的色欲、惫懒一时间尽数消散,而丁四见得此状,赶紧停下话头,乖乖侍立在宁王身侧等候吩咐。
“那女人说姓吕的去了冀州,想来是得了麓王府的便利,如此算来,麓王府已是决定跟着我那小侄女咯。”
“……”
“你把消息传到北边,让慕容先这次多关照下这支援军,冀州城破与否倒是无甚所谓,但这路援军,便不要再回来了。”
丁四默默记下,随即却是忽然露出笑容:“王爷可需要生擒了那位『红衣女将』来?”
闻得“红衣女将”的名号,宁王自是目光一亮,然而他虽是好色成性,但终究头脑不傻,沉吟几许后才道:“罢了,盛红衣太过显眼,一旦事太过麻烦。”
“倒是可惜了这位巾帼美人儿了。”丁四自然见过盛红衣容貌,当下难免感到可惜。
然而宁王却是眉眼一挑,犹自笑了起来:“丁四你莫非是忘了那位『北地霜花』?”
“是极!”丁四立时便领会到宁王所说何人:“等将来局势安稳,咱们定要将那『北地霜花』擒来献于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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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盛将军!”
冀州南城城门大开,随着领军之人的一声呼喝,城内数千名迎接援军的军卒几乎同时呼喊出声:“恭迎盛将军!”
盛红衣鲜衣怒马走在大军前列,见得此状也不得不端正举止,肃穆前行,先朝着当面领军之人打了声招呼,随即便大手一挥,直领着大军有序进驻。
援军进驻州府向来只驻扎外城,而今这冀州却是城门大开,左右两列军士让开大路,却是要让他们一路行过内城,直到北城扎营,如此一来,除了迎接的数千冀州军外,冀州城内的百姓官吏也纷纷走出,一时间夹道欢迎好不热闹。
“都说镇北侯易老将军用兵如神,怎么如今也来做些表面功夫,援军新至,不是正该隐匿行踪,好给那鲜卑人迎头一击才是!”
行军路上,张先李顺依旧跟在吕松身后,经过前日袭营一役,三人都得了些嘉奖,后营统领薛亮依照盛红衣吩咐将吕松调至身边,而张先李顺二人也因救火有功一同调了过来,虽仍旧是没有品级,但能跟在一位统领身侧,前途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听得张先那浅薄的见识,李顺自是摇了摇头:“莫要胡说,镇北侯所经大小战役数百起,是真正战场走出来的战神,绝不是那等攀炎附势之人,依我看,想来是鲜卑大军来势汹汹,城内军心不稳,这才借着这次机会整肃军心。”李顺一番推测作罢,却是将目光望向与他二人并肩而行的吕松,他虽是读过几年兵书,但毕竟也是新兵,与这位显然非池中物的少年自问还有些差距。
然而吕松却是并未出声参与他二人的讨论,实则张先李顺二人所虑之事在他脑中亦是有所疑惑,无论是出于表面功夫还是整肃军心,都不该是这位戎马半身的镇北侯的做派,沿路军民的确欢呼鼓舞,但只要看一眼他们的眼神,吕松便能明显的感受到他们心中的坚定。
在冀州,易老将军便是军心,有他在,冀州城的军心便绝不会散!
“盛将军,本将易五,特奉镇北侯之命在此恭候!”
“原来是五将军!”盛红衣面露惊喜,这位“易五”虽是言行谦恭,可来头却大不简单,镇北侯生平共收养过十八位孤寡义子,按着长幼顺序命名,这位“易五”便是他第五位义子,而这十八位义子随他戍守边关,战阵之下也多有折损,如今也只剩下了第五、第九、第十一和第十七位四人,这“易五”便是如今冀州城内除镇北侯外地位最高之人,镇北侯虽未亲自出门,由他来迎接自己,却也算得上极为重视了。
“盛将军,咱们入府议事吧!”
盛红衣当即点头,她率军驰援,自是知道兵贵神之理,如今入城虽是大张旗鼓,但显然也是镇北侯的故意安排,自己当务之急便是入府一叙,尽快了解冀州形势。
“张世、赵平、薛亮,你们随我入府,”盛红衣随口唤了一声,然而转头之时目光却是瞥见了薛亮身侧的几位新面孔,当即又道:“吕松,你也跟来。”
一行五人入得侯府,在易五的引领下直奔正厅,而厅中早已站着几位中年将官来回踱步,瞧得易五走进才面露喜色,显然是已等候多时。
“诸位,这位便是援军主帅盛红衣盛将军,”易五当先做起引荐,随即又朝着厅中的几位将官指道:“盛将军,这几位便是我镇北军主将,易九、十一、十七三位将军,再有严威严将军、胡元昊胡将军。”
“幸会!”盛红衣越听越是心惊,这厅中各个都是北军中战功赫赫的人物,除了镇北侯的四位义子,严威、胡元昊两位更是有着镇北侯的“左膀右臂”之称,如今齐集一堂,顿时便让盛红衣感受到一股杀伐之气,好在盛红衣也是久经沙场,对这般人物虽是敬重,但也没有半分怯意。
“却不知镇北侯何在?”盛红衣目光扫过众人,按说到得此时还未见到正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盛将军稍安勿躁,这便去拜见义父……”易五朝着厅中几人使了个颜色,这便又领着盛红衣朝内宅走去,而入到内宅之时,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道便扑鼻而来,再看着满宅子的仆从来回,盛红衣心中登时一紧,似乎已是有了几分不好的猜想。
“云霜,这位便是盛将军了,”易五先朝着屋子里的一位白衣素服的少女轻唤了一声,随即便又向盛红衣言道:“盛将军想来也猜到了,义父前些时日感了风寒,如今卧病在床,便不好见您了。”
“风寒?”盛红衣皱起眉头,目光瞥向那被白衣少女遮挡着的床铺,隐约间确实能瞧着一位老人静卧于病床之上,一时间却也不好多言,只得微微颔:“镇北侯戎马半生,定会吉人天相,早日康复。”
“多谢!”
让盛红衣略感意外的是,回复她的并非身侧的易五,而是那位侍立在病榻之侧的白衣少女,却见她款款转过身来,那眉宇间的一抹哀伤瞬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磅礴气场。
“盛将军,这位便是镇北侯独孙,现金冀州军的主帅,易云霜!”
“北地霜花?”
“主帅?”
盛红衣脸色顿时有些莫名,她当然听过“北地霜花”的大名,因着父母早故,幼时便随着镇北侯读书习武,十二岁随祖父入京述职,于殿前舞了一套精妙枪法,便被天子称作“北地霜花”,而后这近十年里大小功绩不断,镇北侯也曾多次为她请功,可世人只道她是镇北侯的独孙女,虽是将门虎女,女中豪杰,可毕竟没有独自领军的机会,倒也没人会将她和盛红衣这等将帅之才相提并论。
可如今,这位“北地霜花”却是能力压一众侯府义子、冀州偏将,直接成为冀州军主帅,这已然大大出了盛红衣的理解。
“盛将军勿怪,云霜随义父日久,虽是年岁不长,但兵法、谋略却是远胜我等,由她出任主帅,既是义父的意思,也是咱们众兄弟的意思。”
既能得镇北侯默许,又能得几位叔伯支持,这位“北地霜花”当真不简单!
盛红衣暗自咀嚼着易五的话语,再望向易云霜时便隐隐有了别样的心思,既然都是能统帅三军的女人,盛红衣倒也不会因为官职高低而自惭形秽。
然而当她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时,心里终究还是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落寞。
明眸皓齿,剑眉星目,即便是一身白衣素服,此刻的她亦是英气逼人,尤其是她还身量高挑、体态窈窕,转身乍看时已是比盛红衣高出了小半个头……
盛红衣虽是从不以色侍人,但也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昔日她教授公主可自由出入皇城,于宫中见过的嫔妃宫女数不胜数,可没有一人有眼前少女这般绝色,更可怕的是,这位“北地霜花”今年才不过二十,非但艳丽夺目,更是青春伊人……
然而比起容貌,更让盛红衣感到奇怪的是易五与她的关系,自入得内宅之后,易五的姿态似乎便放得极低,甚至与易云霜有过几次的眼神交流,眼神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敬畏,显然不是印象中的叔侄关系。
“盛将军,局势紧急,咱们也莫打扰侯爷休息了,去到正厅议事吧!”易云霜缓步踏出房门,只朝着盛红衣轻轻拱手,随即便大步踏出,似乎根本不需要对方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