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礼看着白翊的消息,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她给白翊再次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後,便按熄手机,躺回了床上。
视线又恢复了一室的昏暗。
今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宿舍无事可做,她预估着宴会大概不会那麽早散场,况且邱露极大可能会到丁今秋的家里留宿,她干坐着等下去也没用,索性关了灯,早早爬上床歇息。
路礼说不在意白家的宴会是不可能的。
她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喜欢游走在名利场间,碰到漂亮的事物就挪不开视线,尤其是今晚她身边的人都去了宴会,却唯独漏下了她,仿佛再一次在深刻地告诫着她,白家的富贵与她毫无关系。
她继续这麽纠缠不清,真的还有意义吗?
她真的,非白翊不可吗?
路礼的思绪一片混乱,脑海里同时响起了很多的声音,她于事无补地摘下了助听器,但她始终毫无睡意,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花板突然被照亮了一片,有人打开了宿舍门。
路礼翻身看向门口。
邱露知道路礼听不清,她走到床边,路礼双眼清明,不像是睡过的样子。
邱露踮起脚问:“睡不着吗?”
路礼坐了起来,让邱露打开灯,“你怎麽回来了?”
“反正我也不是什麽人物,提前走了也没人发现的。”
邱露还在说话,但路礼的助听器还在桌上,她只能约莫捕捉到几个关键词,便算是理解了她的意思,不住地点头。
直到路礼下了床,终于戴上了助听器,邱露的话题却改变得猝不及防,“我今晚看到你的哥哥了。”
路礼怔了怔,可一说到白翊,她就情不自禁笑了开来,“好看吗?”
“好看,虽然郑麒申今晚也挺帅的,但我觉得还是你的哥哥赢了。”
路礼下意识忽略了邱露提及郑麒申的话,她的胸腔里荡漾着一种宝物被亲近的人同样欣赏的愉悦。
然而阴郁的情绪很快又翻涌了上来,路礼的笑容淡了下去,“严格意义上,他也不算是我的哥哥,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簿上。”
“你们是重组家庭吗?”
“不是,我算是他们家的养女。”
“那你……”
邱露突然想起来,在她们认识的第一天,路礼说过她是没有爸爸的。
邱露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路礼的私事,“你的妈妈呢?”
“不在了。”可能是一整晚孤单的心情作祟,路礼出奇轻易地主动啓齿了埋藏的记忆,“十一岁那年,是我受伤後不久,还在住院治疗,妈妈平时工作很忙,那天她好不容易休假才能来医院探望我,可是她……刚好遇上了医闹。”
路礼的眼皮跳了跳,但她没有哭,只是她不由自主摸了摸助听器。
“来闹事的人带了刀,见人就砍,妈妈刚好离他最近……连续挨了三刀後,她就走了……”
十一岁的路礼,在得知自己永久失去了部分的听力後,她难过归难过,但她终究是想明白了,她起码还活着,除此以外,她没有失去其他东西。
可後来,她极度痛恨自己为什麽不早点出院,为什麽要一直撒娇想见妈妈?
如果不是她,妈妈就不会刚好在那天去医院,不会倒霉得碰上那种事。
上天像是在惩罚她,对困在车厢里的两个绑匪见死不救,于是带走了她的部分听力还不够,还要接连带走她唯一的亲人。
如果她直接死在了那场车祸的爆炸中……
妈妈就不会死了。
路礼背对着邱露站着,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可邱露知道经历了这种事的人,是不可能完全脱离悲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