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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要钱（第1页）

又是一天手忙脚乱的打工日。

除了中午吃饭，白星屁股都没沾上椅子边。

下了班，白星骑车，往纸条上写的招待所地址方向去。她提前做过功课，不是什么偏的地方，离医院也不算远。

到了招待所附近，白星把自行车停在路边锁好。拿着纸条，四处寻找。最后还是在好心人指引下，发现了在食杂店旁的招待所。

招牌都有些生锈了，门脸窄小，十分不起眼。

白星抿着嘴，思考再三后还是走了进去。

前台一位满头小卷的红唇阿姨，翘着脚，看着手里拿着的书。两眼一瞥，看进来一位模样白净，衣衫整齐，周身散发出的气质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显然不会是住客。

她声音带着几分世故，开口问道，“来找人？”

白星拘谨地点点头，“有没有一位，白万里？”

红唇阿姨歪个头，思考片刻，点头道，“那个胖小子吧。刚出去吃饭，估计过会能回来。”她看出白星的局促，“你不喜欢这儿，可以在外面等。不过，阿姨这是正经地方，你也不用怕。”

既然人都这么说，白星反倒不好意思出去了。她在边上，找了个空椅子坐下等。

确实和红唇阿姨说的差不多，她刚坐没一会，白万里推门而进，身后跟着瘦长女人。女人不是许月华，是白星的大姐——白华。

交集不多，不是什么善茬，只在原主离婚回姨妈家后出现过，对她百般言语羞辱，甚至出谋划策把白星卖到隔壁村。想到这，白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星骨子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看到这两位下意识站起身。

白华看到白星，眼前一亮。很快那抹光亮被眸底泛上的黑暗掩盖，“哟，妹妹好久不见。嫁人了果然不一样，脸色这么红润，一看就是过得好啊。”

招待所里过道狭小，空气里还夹带着一股子霉味。

白星喘不上气，提议道，“我们要不出去说吧。”

“确实得出去说，毕竟亲手把爹送去拘留这种事，一般人做不出来～”白华说话阴声怪气，故意放大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行了姐。出去说就出去吧。”白万里看不下去，先把白华推出门，还在她耳边说道，“妈说，白星脾气长进不少，现在还靠着秦家。注意点，拿不到钱算你头上啊。”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入白星耳中。

她指尖不自觉地嵌入了掌心，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满载着难以言喻的苦涩，默默跟随着前方的身影。

夜晚路上行人少了大半。白华插着腰，眼中带着藐视，皱起眉头不耐烦道，“老二！是你求我陪你来的。有话赶紧说，在这都耽误几天了，回家你姐夫又要说我。”

白万里清了清嗓子，“妹啊。爸现在还拘在里面。妈受了打击，身体不好在家里躺着。你看，你有没有钱借我点？还是找秦家借点？”他脸上居然出现了娇羞，“下半年我要娶媳妇了，家里实在没钱。”

“你要多少？”白星问道。

白万里伸出4个手指头，“现在不都流行‘四转一响’么，我们也想赶赶时兴。最便宜的一套下来，估计四百就够了。”

“四百？”白星惊呼。要知道她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和秦盛结婚时，姨妈嫌太贵没要这些聘礼，只让秦家给了几尺布和一筐馒头。现在他居然敢要四百？

白星面露难色，建议道，“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你没那个条件，干脆不要为难自己。”

听白星这么一说，白万里可就不乐意了，“怎么。我娶个媳妇还不能要点好的么？没钱去管秦盛他们要啊。婆家不是都挺护你的么？”

白星眉头紧皱，她知道只要她答应，以后会是个无底洞。“白有民有没有说过，我和你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哦。你说这张纸啊？”白华从上衣口袋拿出上次白有民签字画押的那张‘关系断绝说明书’，唰的一声直接撕成碎纸，丢在地上。“你这点手段只能唬到爸妈，太可笑了，一张纸能说明什么。你的那份当做纪念，好好留着吧。”

白星看到地上的纸片，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脑中涌现出秦盛当时把她维护到身后，让白有民签字的画面。那是第一次有人护着自己，委屈夹带着气愤，涌上心头。她眼眶发红，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不能逞一时嘴快。

“我知道了。给我三天，我想想办法。”她紧咬着下嘴唇，先拖一天是一天。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你瞧瞧，还是我们熟悉的老妹。”白华得意地笑着，拍了拍白万里肩膀，让他看看白星那委屈的模样。“三天后我们去你医院宿舍找你。要是找不到你人，我们不介意去你单位闹一闹。”

“行了，没事了。你回去吧。”白万里对着白星甩了甩手，像打发要饭的一样。

巨大的羞耻感冲击着白星内心。她只恨自己身上为什么留着和他们相同的血。白华有句话说得对，一张纸能说明什么。回想起当初签字时的那份天真与单纯，白星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无精打采，回到宿舍，毛文倩还没回来，屋内一片漆黑。

黑暗中，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所包围着她。泪水无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破碎的呜咽从喉间溢出，将脸埋进枕头里大声发泄了出来。

不知哭了多久。白星累了，整个人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投射进房间的月光出神。

伴随着关门声，灯被打开。床上躺着的身影把毛文倩着实吓得整个人脚一软，往后退了一步，“干嘛啊！回来也不开灯，吓死人了。”

“对不起。”

白星背对着毛文倩，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听出来声音中的厚重鼻音。

毛文倩轻轻倚靠在门框，关心道，“你还好吗？昨天情绪就不太对。”一阵沉默，毛文倩眼珠转了转，忽然轻笑一声，“是不是你亲戚来烦你了？”

听到亲戚二字，白星双眸终于动了动。

她从床上支起半个身体，声音略带干涩地问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