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大理寺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许延年伏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块浸过水的白玉佩。玉佩表面泛起一层奇异的光泽,山水纹路中隐约现出几道极细的刻痕。
"大人。"许义轻叩门扉,"德隆商号的卷宗送来了。"
许延年抬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拿进来。"
许义捧着厚厚一摞账册进屋,轻轻放在案几上:"这是近五年的往来账目,张司直还在库房继续找更早的记录。"
许延年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册,指尖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游走。忽然,他手指一顿:"贞观十年四月,这笔五百两的支出,去向是哪里?"
许义凑过来看:"上面只写了洛水工程材料费。"
"洛水在洛阳,德隆商号的总号却在长安。"许延年冷笑,"一个饰铺子,为什么要参与治水工程?"
他继续往下翻阅,类似的记录比比皆是——"河堤加固劳务费"、"漕运船只维修"、"官仓粮食转运"每一笔都数额巨大,去向含糊。
"去查查这些工程的实际负责人。"许延年合上账册,"特别是与工部有关的。"
许义刚要离开,忽又转身:"大人,王医官求见。"
王医官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大人,老朽有新现。"
他打开木匣,里面整齐排列着四根银针,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是从银梳的梳齿间取出的。"王医官指着针尖,"上面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许延年拿起一根银针细看:"梳头时这些针会刺破头皮?"
"正是。"王医官点头,"而且这毒古怪得很,老朽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中毒者会慢慢失去心智,最后癫狂而死,看起来就像得了失心疯。"
许延年眼神一凛:"可有解药?"
王医官摇头:"暂时配不出来。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这毒药里有一味药材很特别,只在剑南道的深山里才有。"
"剑南道?"许延年若有所思,"德隆商号在剑南可有分号?"
许义立刻翻看账册:"有!成都、梓州、绵州都有分号!"
许延年放下银针:"备马,去工部。"
工部衙门位于皇城东南角,朱漆大门前站着两排带刀侍卫。见大理寺的令牌,侍卫们不敢阻拦,连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工部侍郎李文忠匆匆迎出来。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圆脸上堆着笑,眼睛却闪着精明的光。
"许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许延年拱手还礼:"李大人客气了。本官为查案而来,多有叨扰。"
"哪里哪里,快请进!"
工部大堂宽敞明亮,墙上挂着各州水利图。许延年目光扫过那些图纸,在"洛水治理图"上多停留了一瞬。
"不知许大人要查什么案子?"李文忠亲自斟茶,态度殷勤。
"金玉轩掌柜郑守财被杀一案。"许延年接过茶盏却不饮,"听闻德隆商号与工部有些往来?"
李文忠笑容僵了一瞬:"这个工部工程浩繁,与各家商号都有些合作,具体老臣也记不清了。"
"贞观十年洛水工程,德隆商号支取五百两,李大人可有印象?"
"这"李文忠擦了擦额头的汗,"十年前的事,实在记不清了。不过许大人若要查,下官这就命人去取账册。"
许延年点头:"有劳了。"
等待的间隙,许延年状似无意地问:"听闻赵明德赵大人与德隆商号有些渊源?"
李文忠手一抖,茶水洒在袍子上:"赵、赵明德?他不是已经流放岭南了吗?"
"本官只是随口一问。"许延年淡淡一笑,"李大人何必紧张?"
"不紧张,不紧张"李文忠干笑两声,"只是赵明德罪有应得,下官不愿多提此人。"
一名书吏捧着几本账册进来。李文忠如获大赦,连忙接过递给许延年:"许大人请过目。"
许延年仔细翻阅,很快找到洛水工程的记录。账册上清清楚楚写着:"贞观十年四月十八日,拨付德隆商号五百两,用于采购石料。"但翻到后面的验收记录,却只有简单一句"石料已验收",既无数量也无质量说明。
"这些石料,用在洛水哪段堤防?"
李文忠支支吾吾:"应该是是下游那段"
"下游哪处?"
"这个年深日久"
许延年合上账册:"李大人,洛水堤防去年刚决了口,淹了三县良田。若当时用的石料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