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像是有意凑热闹一样,呼啸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把窗户上面糊着的纸撕碎,直接钻进两个姑娘家中间,催促着她们继续说下去。
可是两个人很扫兴,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刘姣安更是毫不客气的从凌霄那里抢过酒杯,给自己分了一半,一口吞了下去。
凌霄全程只是愣愣的看着,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动念头让人再去取一壶来……
“你这样出来,殷云姐姐不会担心么?”
“她不是你殷云姐姐,你应当早就看得出罢?”刘姣安没有回答凌霄的话,甚至是是把话反问了回去。
“是。”
凌霄没有片刻之后又改了口:“不是。”
“原本我只是觉得……如今你这样问起,我便知道不是了。”
“她是谁?”
“算了,她是谁又有什么用。”
刘姣安一句话也没有说,凌霄只顾着自言自语。
“说完了?”放下了在手里把玩半晌的酒杯,刘姣安的目光重新回到凌霄身上,“所以那封信不是你写的对吧。”
“信?什么信?”凌霄被这句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的信?给谁的信?”
看着凌霄这反应,刘姣安就确定下来这件事不会有她那位心上人的手笔了。那就只剩下刘家……刘家,看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寻一个机会回去看一看了。
“这酒不错,你还有么?”凌霄回过神来之前,刘姣安就已经岔开了话题。
“没有。”
8
“要喝的话,你自己出钱。”
“前人有一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小时候,刘姣安明面上、私下里也是看过不少书的。
更是懂一个词:藏拙。
“五花马、千金裘。这个我倒是没有。”
“不过愁……倒是有些。”
星月从来不眷顾不眠人,该离开的时候,自然让阳光亲临。
一抹熟悉的橙红色出现在窗外的时候,凌霄已经伏在八仙桌上,睡得不省人事——看得出来,平日里的凌霄并不多沾酒,也真的没有防备刚才见过第三面的刘姣安,不然也不会轻易醉倒。
刘姣安当然没有睡着,甚至眼神中看不出半点迷离。
“小声些,给你家姑娘找件衣裳披着。”看见走进来的小姑娘,刘姣安一眼认出正是那天跟在凌霄身边,尚且青涩的小孩子。
只半年不到的光景,已经出落得愈发像是春天的花儿了。刘姣安也不知道应该为她高兴还是忧心——总是一年春光胜一年,旧人不知何时去,新人已然后继来。
面前的姑娘还是像往常一样的莽撞,刘姣安有些担心……如果有一天凌霄真的离开这座教坊,这个小姑娘又会何去何从?
“水,水……”
小姑娘听见凌霄姐姐的呼唤,迅速倒了半杯温水递上去。可这水到了后者唇边,又被人迷迷糊糊的推开。
“啪!当当当,哗啦……”
随着落地的声音响起来不久,瓷质算不上好的杯子就这样应声碎了一地。短暂而急促的声响并没有惊醒睡着的人,反而是几声呢喃从凌霄口中吐了出来:“水!水……快走,快走开!”
这一次,从渴望到了可怖,依旧软绵绵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刘姣安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前,一边将昨天移开木块重新撑回到窗棱,一边叫小姑娘先离开,下去休息。
“这碎瓷片……”
“你回去吧,这里我来打理就是。”
“那夫人莫要伤到了手,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好伤药。”小姑娘莽撞里多了几分细腻,或许是看多了这里姑娘们平日里的习惯,和她们那些一贯有的性情,不自觉的靠拢过去。
“嗯,去罢。”
“好。”小姑娘的声音依旧是脆生生的,带着些许怯懦,“夫人小心。”
蹲下身,刘姣安手碰到碎瓷片的那一刻,一种“碰一碰尖锐的那部分,会不会流血呢”的思维猛的出现在脑海里,正巧这个时候凌霄的呢喃又一次传了过来:“不要,快走,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