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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星下猫（第1页）

梦露的大脑又短路了。

杨林见到她正在灌酒的手突然停下来，酒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酒全都从嘴里流了出来，像中风了一样。她的眼睛迅速失去高光，摇摇晃晃地从房间出去了，样子颇有些滑稽。

“习惯就好。”赫莉说，“她每天保持清醒状态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两个小时，对她而言一天也就只有这两个小时吧。”

“不能彻底治好吗？我看她挺可怜的。”杨林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

“大脑是人体最精密的地方，即使她使用的是后天植入的人工大脑也不能乱动，否则一旦出问题她就彻底变成丧尸了。”艾薇尔认真地说，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来她对于这件事感到愧疚。

晚饭过后，他主动承担起洗碗的工作，和金奶奶一起来到厨房。

“小伙子，你很不错。”金奶奶说，“我和这三个孩子认识也有很多年了，今天我还是第一次从她们的身上感受到年轻人的活力。以后那三个孩子就拜托你了，她们真的承受了很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担。”

“金奶奶您还年轻呢。”

“小伙子倒是真会说话。”金奶奶呵呵一笑，“老太太我今年84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原本担心我死了之后她们会出问题，但是你来了，我也就能放心了。”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肩负起这个使命，您要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你要相信你自己。”金奶奶把他面前没洗的碗拿过来，“这点碗筷我洗就行了。现在晚上了，你去看看外面，那估计是你从没有见过的景色。”

夜幕降临，夜空澄澈，仿佛沉下来一般；圆月高悬，星星散布于各处，每一颗都清晰可见。这里没有“危楼高百尺”，却“手可摘星辰”。

她们坐在枯黄的草地上，就连神志不清的梦露此时也双手抱膝，抬起头呆滞地看着星星。

杨林从小在工业发达的大城市长大，记忆中见过星星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说眼前这般景象。

这么美的景象不应该被破坏。她们要去星际，以最近的距离接触它们，然后把它们永远留在天空这片净土上。

杨林坐在艾薇尔身边。她的身上还穿着战甲，只露出头部，黑色的眼睛中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我先回去了，还有几个实验没有做。”艾薇尔站起身来飞走了。

“当初，她和她的父母也在差不多的地方看星星吧。”赫莉说，“之前的话我没有骗你吧。星星就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除了世界与星际的边界，难道还有比我们更近的地方吗？”

“看到星空我就有点想家，为了坚定我留在这里的决心我还是不看了，抓紧时间啃啃艾薇尔给我的书。”杨林起身走了。

回到房间的杨林坐在椅子上继续看书，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口处传来猫叫声。他打开门，只见一只褐色的小奶猫蹲在门口，舔舐着自己的爪子，看到杨林后“喵、喵”地叫了两声。

杨林将它抱起来放到床上：“真是可怜啊，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你就是了。在这里我和你一样，都算是流浪过来的。”

“喵。”

小奶猫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

杨林摸了摸它的头，笑道：“外面气温低，不介意的话今晚就睡在这吧。明天问问金奶奶能不能收养你。”

“喵。”

“今天就这样洗洗睡吧。”

杨林脱下衣服来到浴室，小奶猫跟在后面。于是杨林就和它一起洗了个澡。

猫大多很厌恶洗澡，尤其还是流浪猫，但是它出乎意料的乖巧，全过程下来没有闹。

“真乖。”杨林摸着毛茸茸的猫，感觉心灵都被治愈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它趴在他的胸口部位。尽管知道猫听不懂人言，但在寂静的夜里，能够有一种能够倾听的生物已然别无所求。杨林对着猫说着自己在外面的生活：自己的同学、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人。

小奶猫闭着眼睛，那双不时动一动的耳朵证明它在认真听。

“赫莉真的是个很乐观的人啊。”杨林说。

小奶猫微微一动，便静下来了。

“如果换做我被伽马射线辐射，第一个想法肯定是就这么死掉算了。”杨林自嘲般地说道，“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乐观。”

“喵。”

小奶猫低声叫了一声，仿佛做了什么美梦。

“对不起啊，你肯定无法理解吧。”杨林轻抚它的头，“来到这里之前，我也只是平静地、机械地打法日子，每天上课、下课、上自习、打游戏，也没有女朋友，跟在苍天看护下的那些无灾无难的生灵一模一样。到这里之后，生命可能不会平静，但可能会很有趣，你说对吗？”

“喵。”

“我虽然是环境专业的学生，但突然接受这些事实，我毫无准备，即使这是我做梦都想看到的景象。”杨林枕着双手，透过斜窗看着外面广阔的星空。

广阔的星空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星海，坐在月亮上，像栖息的苍鹰一样一动不动。

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他睁开眼睛。昨晚的猫已经不见了。他晃晃脑袋，星夜历历在目，如同一个人在早晨醒来，头脑里依旧浮现出夜眠的梦影。

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昨天那是一场梦，梦醒了，今天他依旧会过着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偶尔去到超市和老爷爷老奶奶抢每周打折的商品。

这就是他简单但令人满足的大学生活。

但外面萧瑟的景象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被赋予了为星球续命的任务，要到星际去，而在此之前，他要在这里学习很多东西，他的教官是……三个看上去像小孩子，但却十分怪异的女孩儿。

外面传来金奶奶的吆喝声。杨林洗漱之后来到了餐厅。

早餐桌上缺席一人——艾薇尔不在。

杨林顺着楼梯上了六层：“艾薇尔，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