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保护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航一路上打了几个盹,揉着眼睛下了车,帮着一起把车上的货卸下来,望了眼终于抵达的保护站,荒野中,保护站显得很落寞。
这是可可西里第一个保护站,也是规模最大的。
羊皮很沉,摸在手上很柔软。
“你是周航吗?”身后有人叫他,周航感觉肩上轻了一下,一个青年接过了自己肩上的一捆皮子。
青年人看上去三十不到的年纪,不过眼尾已经布了细细的纹路,穿着帽子带毛圈的淡色羽绒服,显得瘦削又文静。
“你好。”周航打招呼道,感觉这位看上去白净单薄的小伙在灰头土脸的保护站有点格格不入。
“介绍一下,柏光聘,保护站的野生动物专家,我们都管他叫白仔。”身后的江宇指了指那青年冲周航说道,白仔的确很白,尽管他在这儿呆了好几年,强风烈日也没把他熬糙。
柏光聘比周航高一点点,他低下头微微笑着:“很久没见到新人了,欢迎你。”
保护站常驻人员不多,多是流动的志愿者,整个可可西里就只有二十来个森林警察。
简单交接之后,柏光聘把周航领进了间挺简陋的房间,里面放置了三张长木桌子,站里没有食堂,伙食一般都是自己动手解决的,柏光聘说这是周航在保护站吃的第一顿,要好好款待一番。
高原上用高压锅还是能闷出像样的饭,周航连着吃了几天小旅馆里的糍粑,现在闻到浓郁的饭香口水都要淌下来。柏光聘把锅盖揭开,周航感觉自己的喉咙明显吞咽了一下,被阿蒙看到了直打趣,说苦了孩子了。
“江队呢?”阿蒙东张西望了一阵子,没有看到江宇的人影。
“他不是向来回来第一件事就洗澡吗?”柏光聘说,把盛好的饭碗先递给了周航。
接到手里周航才发现,这个碗居然补过,碎了的碗打钉补起来,周航只听老一辈的人回忆艰苦岁月时候说过,可见保护站的资金并不宽裕。
“主要是采购一次太困难了。”似乎是看出了周航的疑惑,柏光聘说道:“能将就就将就着了。”
边上的阿蒙还在絮絮叨叨:“难怪江队这么招女人喜欢了,我站形象大使啊。”
保护站设有住宿驿站,甚至挺早之前还筹建了一个小博物馆,过往青藏线的旅客不少,江宇被过路的姑娘留意更是常事,江队虽然看上去很轻浮,实际上一点点歪心都不动,按扎西说的,绝对是被外面的女人套牢了。
“我真的很好奇江队在外面的女人到底长啥样。”阿蒙压低了声音和周航嘀咕:“能套牢江队的女人,肯定不简单。”
阿蒙一句话还没说全,柏光聘就轻咳了一声,把阿蒙吓得背都挺直了,连忙转头看门口,门口并没有人在。
“哎白仔,你这不道德了,我还以为江队进来了呢。”阿蒙见无事发生,整个人泄气似的瘫在椅子上。
“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柏光聘笑着说道,明显对自己造成的效果颇为满意,他一笑,眼角边的小皱纹很明显,倒是没有显得老。他顺手给周航夹菜,虽说算是好好款待的级别,不过几道菜不外乎多是一些腊肠和罐头食品,海拔高温度上不去,炒出来的都有些呈糊状。
边吃着边交流了一番路上的遭遇,柏光聘连连感慨周航倒霉,刚来就碰上这一堆事,周航说自己也实在没有想到盗猎贼居然这般猖狂。
“主要现在政府才刚刚开始着手重视起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柏光聘说道:“况且可可西里还有不少民间组织的反盗猎组织,扎西以前就是很著名的黑羚羊反盗猎队的成员。”
周航好奇的目光望向了扎西。
扎西摇摇头,只是叹了口气。
“民间反盗猎组织其实和我们这种官方的……有点不和。”柏光聘说道:“一方面,盗猎和反盗猎两方互相对峙,另一方面,在盗猎者内部和反盗猎者内部也……总之就是关系挺复杂的。”
“可反盗猎的目的相似,为什么还会互相怀有敌意?”周航不解,望了眼扎西,扎西低头吃饭,没有出声。
“小周,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江队闹矛盾啊?”阿蒙忽然岔开了话题:“我听你们像在外面打架呢。”
“呃,没有。”周航一下子尴尬了起来,柏光聘一副来了兴致的模样,催促周航快讲讲把江宇打成什么样了。
“没有,我就推了他一下,没想到他一点没防备。”周航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有点口角,我太冲动了……”
“诶,小周,说真的江队这人很排外的,特别欺压新人。”阿蒙深有感触:“我在你之前来得最晚,真的是什么粗活累活全我做,小周你准备好继承我的全队最卑微位置吧!”
周航:……
柏光聘慢吞吞咀嚼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开口问道:“江队怎么惹你了啊?路上。。。。。。难不成非礼你吗?”
阿蒙正在喝的一口茶给喷了出来,周航也差点一口菜噎过去,谁想到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柏光聘说话这么绝。
“不是不是,主要我觉得江队似乎不怎么看得起我……”周航老实说道,他本来不想说这些的,显得自己很小心眼,不过人家都一脸诚恳地担忧江宇有没有非礼自己了,还是做个小心眼新人吧。
柏光聘正在咀嚼着,听了这话若有所思般地点点头:“他就这毛病,你有空多打打。”
周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