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改试卷时,上面惹眼的红色字迹,总会让秦书南想起桌面的红匣子。
结婚时,妈亲手将匣子内的金手镯戴在夏槐手腕上,抹着眼泪道:
“书南,是你委屈了夏槐,这辈子你要好好待她。”
隔着红纱,秦书南看不清夏槐的脸庞,但他笃定,夏槐一定是在笑的。
她如愿嫁到秦家,成为他唯一的妻子了。
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秦书南不懂,捏着拳死活不愿亲手掀起夏槐的头纱,按流程说出那句:
“你愿意嫁给我吗?”
最终,是夏槐主动掀起的头纱,流苏下她扬起含笑的脸,芊芊玉指搭上他掌心:
“我愿意。”
那时,夏槐的眼眶微微泛红。
秦书南看在眼里,只觉夏槐是小人得志,徒增厌烦。
她往日最宝贵这只手镯,阮云霞想要时,她大吵一架,扬言要闹到秦母耳中,秦书南才退而求其次,找她要了那对双鱼玉佩。
如今,夏槐却将金手镯,和这桩费尽心思才得来的姻缘一并还给他了。
也许,秦书南想,他是该听姑妈的,跟夏槐说些好话了。
刚出门,刘婶追着秦书南问,说夏槐闹着要分家,是不是真的。
秦书南听着心烦,摆手道:
“什么分家,她就是闹着回娘家,这会应该在火车站等我去接她。”
“我就说不可能,哪家女人没几件嫁妆啊,她光提着一只皮箱,准是回娘家,还说什么分家……”
楼外的石砖,落着斑斑点点的雨痕,秦书南一路问询着夏槐的去向,路过副食店时,听说她提了袋老虎脚爪,往东街去了。
临近胡同口,秦书南挂在胸前的玉佛突兀断了,他涌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都说玉佩碎了是挡灾,也不知是不是云霞出事了。
“救命啊!有人贩子,救——”
胡同深处有女人在啼哭,熟悉的嗓音让秦书南仰头望去,高声问道:
“夏槐?”
秦书南隐约看到有人掐住夏槐的脖颈,将她拖进拐角,秦书南正想上前,身后响起急促的铃声。
“秦书南,我找你一圈了!”
文工团的领舞骑着二八大杠,头发汗涔涔地贴在额前,慌忙将车把手往秦书南掌心塞:
“云霞要自杀,你赶紧去河边,劝她从桥面下来!”
“保不准,就是最后一面了……”
“云霞要自杀?!”
秦书南脸色大变,忙蹬上脚踏,甚至连撑架都忘了收,骑车笔直向着河岸边冲去,沿路车铃声不停,有人骂道:
“赶着去投胎啊!”
“滚你妈的,让开!”
情急之下,秦书南骂着粗鄙的脏话,卯足劲蹬着踏板,期许着阮云霞平安无事。
——
秦书南的影子一闪而过,很快远去。
夏槐抓住地面的手指磨破皮,残余下深浅不一的血迹。
“吓我一跳,还真以为有你认识的人。”
花衬衫啐了口,用鞋跟碾住夏槐手掌,拿起她掉落在地的刀,于她脖颈间划出细细的血口:
“下手这么狠,老子指定不能便宜了你。”
塞满泥土的指甲扯住夏槐的纽扣,眩晕感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仍由花衬衫扯开领口。
“要怪,就怪你有张狐媚子的脸,欠了桩风流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