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吃饭的动作停下,下意识与卢梦卿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向水生看了过去!
水生却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低着头,垂着眼睫,继续着手上的缝补动作。
九九不禁问他:“那其余三家呢?”
水生说:“安国公府梁氏承继了道脉,出过很多了不得的修士。至于定国公府朱氏和镇国公府聂氏嘛……”
他将头再低一低,俯首去咬断了缝衣的线,而后将用过的针线收起来,抖一抖缝好的那件衣裳,朝九九微微一笑:“好啦。”
九九就知道,他这是不愿意多说的意思。
她也没强求,跟卢梦卿商量:“等给我阿娘迁完坟,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朱宣!”
那可是正经的定国公府继承人!
卢梦卿说:“好!”
……
还是在那片荒郊。
就在九九等人离开之后,忽的浮起了浓浓的一片雾气。
那雾气翻涌着,像是有了生命似的,无风自动,逐渐蔓延开来。
雾气里有鼓乐琴萧之声传来,起初幽微,后来逐渐变大,最后变得热闹喧嚣起来。
一行客商从远方而来,夜间正在赶路,途经此地。
耳朵最灵敏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子,原还随大流走着,忽的耳朵一动,不禁勒马停住。
他问同伴和长辈们:“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其余人楞了一下,竖着耳朵听一听,而后摇头:“没有啊。”
一行人继续向前。
如是走了会儿,那小子又一次勒马停住,很确定地说:“我听得很清楚,真的有乐声!”
说完,他没等其余人说话,便翻身下马,将耳朵贴在地上,如此一听,原本还很自信的神情,立时就不复存在了。
“真是古怪!”
他纳罕不已:“为什么在马上能听见,趴到地上却听不见了?”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此时此刻,好像一直堵住耳朵的东西被去掉了似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逐渐往这边靠近的鼓乐琴萧之声。
有个人很小声地问:“这么晚了,为什么荒郊野地里会有乐声啊……”
众皆默然。
领头的压低声音,严肃道:“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走吧!”
再一转头,哪里还找得到路?
四下里白茫茫一片,早不知道前路何在。
而那乐声却越来越近了,捎带着天色仿佛也更加明亮了。
众人勒马停住,满心悚然,有心向同伴寻求宽慰,一时之间,竟也不敢作声!
那乐声更近,他们能看见奏乐的人了,全都是俊男美女,即便有几个年纪明显已经不轻了,但那气度和面容也仍旧是富有魅力的。
奏乐的人怀抱着亦或者吹奏着乐器,欢天喜地地往这边来了,在他们后边,还有一抬点着两只红灯笼的花轿。
没有人抬轿,是它自己在动。
那花轿的轿帘是开着的,里边坐着个极美丽的小娘子,戴了满头的花。
客商们如同一群木偶,僵硬地坐在马上,心脏跳得几乎要不会动了,后背仿佛都已经被冷汗打湿。
那坐花轿的小娘子瞧见他们,也吃了一惊:“怎么还有人在这儿?”
有个胆小的叫这话吓得从马背上栽下去了。
那小娘子瞧了瞧他们,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从旁边小篮子里抓了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丢给他们:“来沾点喜气吧!”
胆子大点的伸手接了,胆小的僵在原地没敢动弹。
而那花轿就在乐声中走远了。
雾气散去,道路重新显现出来。
客商们夺命狂奔。
一气儿跑了十几里路,最开始听见乐声的那小子忽的说:“她下巴上还有一块小痣!”
又把自己当时接到的那块糖塞进嘴里了。
说来也奇怪,看形状该是糖的,可是吃到嘴里却没什么味道,倒是食指那儿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