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看清本质的芽生露出了然的微笑,她凑近甚尔,这回语气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和腔调,又问道:“发生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还是说,这是在向我示弱和撒娇?
“……都没有。”
“欸——”
芽生发出了不相信的声音。
甚尔不动声色地移开交错的视线,先一步转身离开,同时他的话锋一转,“今天不是还要出门吗?吃饭了。”
“对哦,原本说好今天去找野崎的。”
扶住门框的芽生痛快地应着话,而等她低头准备踩上放在走廊里的拖鞋并抬脚跟上甚尔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的衣服还是昨天没有来得及换下的制服,而且上衣早就全都从裙子下面跑了出来,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甚尔,”
芽生才要踏出和室的动作一顿,卡在半空中的右脚也跟着缩了回去,“等我换件衣服再过去。”
被喊住名字的甚尔怔住,脚下的步伐倏然慢了半拍。
他没有回头,而是在一声生硬地咂舌后,才沉闷地开口回道:“……嗯。”
……
尚未凉透的秋风钻过长廊,涌进算不上有多宽敞的厨房。
两人平日里在这边吃饭的机会相当少,毕竟甚尔总是会为了照顾赖床惯犯而跑到芽生那边的厨房准备饭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某种不成文的约定。对他来说,可能对方那幢家主住所里的厨房也比自己这的更让他熟悉。
许久不见明火的空间里,挤着一方桌的日式早餐,以及两个身型高挑的人。
甚尔不着痕迹地打量坐在对面的芽生,嘴唇上前不久还看到的咬痕已经消失不见了,应该是芽生用反转术式将伤口修复了。
这让甚尔不禁联想到在这个短短的早晨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他昨晚根本没心情躺下睡觉,把倒头就呼呼大睡而且还睡得很香、全然把他抛在脑后的芽生安置到空房间以后,就前后辗转在浴室和庭院里好几个来回。
上一个这么让他坐立难安的夜晚,还是芽生在召唤出魔虚罗后就忽然晕过去的时候。
不过这其中的心情确是截然不同的。
他驻足在庭院里,就着散落满地的月光,目不转睛地将芽生的睡态收入眼中——融于浓浓黑夜的长发将她的容颜隐隐遮住,等这人又打了两个盹后,原本还抱在怀里的薄被就已经彻底盖在了她的头顶,然后便剩下双交叠在一块的脚露在外面。
悄然间,甚尔感觉仿佛是回到了他们小时候,那时的自己就格外喜欢趁着天黑而摸到芽生的房间看其睡觉,或是跟在对方的身后,寸步不离。
哪怕芽生就这么一直不开窍也无所谓。——这是甚尔曾经的想法。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念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毕竟她说了,我是她的。
被当作是猫也好,是一跃而至的绯闻男友也好,又或是……
甚尔的思绪一停,瞥了眼泰然的芽生后,很快就又拧起眉头,继续沉思自己一整夜都没有想明白的那个答案——芽生到底是在耍酒疯,还是潜意识中的兴趣使然?
他当然希望是后者。
但今早去找芽生时,对方振振有词念叨着“喝酒误事”的模样又让他迟疑了,因为那俨然是在对她自己耍酒疯时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见状,他只好放弃一切的准备,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然后等几分钟后,又发现对方已经把嘴唇上的那处伤口给不留痕迹地治好了。
而除此之外,还有件让甚尔感到头疼的事情——
着急吃饭的芽生随手掏了件橱柜里的男式浴衣就套上了。
应该是几年前她和甚尔初次去逛烟花大会时对方穿的那件,而且这肯定是被如今已经成年的甚尔所淘汰掉的尺码,和一堆穿不了的旧衣服被一起塞在橱柜里。
不过甚尔虽然穿着不合适了,也并不代表身高接近一米八的芽生穿着就没问题,两人间的骨架差距仍然有着天壤之别。不过毕竟是天予咒缚嘛,比不过甚尔也不可厚非——芽生这么安慰着自己,而后又在暗地里脑补了一下如果是她拥有了天予咒缚……
嘴里咀嚼食物的动作不停,但一个健硕且富有力量的魁梧形象已赫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嗯,肯定是个“超级大猩猩”才对,不愧是我!
芽生心满意足地发出了愉悦的轻哼,而后对着自己喂下一大口米饭。
惬意地吃完早饭后,芽生又赶回住所换衣服、做出门的准备。
到野崎梅太郎的公寓做客是在学园祭开办前就约好的,说是礼尚往来,因为先前芽生也有邀请他到禅院家做客。
芽生本来就很期待这次的行程,现在更甚——在往返的途中只有她和甚尔两个人,所以这也能算作是他们交往后的初次约会吧!
整装待发的芽生噙着笑,快步走到正站在门口等她的甚尔身侧,等并肩走出两步时,芽生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凝神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少女漫画里的情节。
几秒过后,她自然地朝甚尔的方向伸出右手。
……嗯?
芽生低头看了看自己摸空的手,然后重新看向身侧低头不语的甚尔,面露诧异。
他是在害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