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厉非买了粥。
本想尝试自己煮的,但没有成功。他这辈子明明擅长做很多事,钢琴小提琴唱歌跳舞写书法开飞机……偏偏做饭永远一塌糊涂,这次更直接把小米粥煮成小米锅巴了。
喝完粥,傅斯霆又睡了一会儿,晚上时终于彻底退烧了。
而厉非刚做完一天的工作,又在床边看书。
床头灯柔和打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的唇形真的很好,很薄,唇角微微上扬,很性感的弧度。那副斯文又带着几分禁欲气质的金丝边眼镜今天又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链垂落。
傅斯霆真的好喜欢他这种造型,特别心动,真的很衬他。
他躺在床上,就这么目不转睛看着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容翻过一页又一页书。
哗啦,哗啦。
越这么静静看着,心底越是浮动出难以言喻的温暖安宁。
温暖逐渐溢满胸腔,恍惚间,竟让傅斯霆突然有了种错觉——好像他和厉非,其实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已经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黄昏清晨,共同看过无数次的日出日落。
久到早已融入彼此的血肉,变得不可或缺。没有隔阂,没有疏离,只有自然而然的亲近。
水母灯反射出淡淡琉璃幻彩。时间在柔软中,被缓慢而绵密地拉长。
直到厉非目光从书页移开,看过来。
“……”
视线交汇。
有一瞬,傅斯霆突然就莫名想开了,为什么他一定要坚持他是十六岁、是穿越过来的?
会不会真的也有可能,他确实只是暂时摔坏了脑子?
是啊,明明他的身体就是成年的身体,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二十八岁的傅斯霆本人?医生的说法明明也没有任何破绽。为什么他就不能真的只是暂时血栓,几天以后恢复记忆就好了?
说不定。
说不定上天给二十八岁的他来这么一出,只是让他短暂地回到十六岁。让二十八岁拥有一切得意忘形的那个傅斯霆,拿这十几天的时间好好反省一下。
回忆一下他本该多么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一切!
学会更坦诚一点、别天天装。
以及意识到和厉非吵架真的罪大恶极,不许吵架。
“……”傅斯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可能因为发烧睡了整整一天的缘故,他觉得他现在头脑睡饱了,特别清醒。当然,也有可能是彻底睡糊涂了,呈现出一种自以为清醒的不清醒。
他也不知道。昨晚所谓的“相信”,其实只是在绝望之中抓住唯一可以呼吸的救命稻草。
可这一刻,他反而是真的有些信了。
“……”
厉非放下书,凑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已经不烧了。
刚要收回手,却被傅斯霆一下子突然一拉。反应过来的时候,傅斯霆已经抱着他的腰把他压在床上。整个那么大的人埋在他胸口,呼吸带着几分温热和急促:“别走。”
厉非无奈,手轻轻落在傅斯霆后背:“好好,我不走,就在这里。”
傅斯霆的手臂默默收得更紧了一些。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这些天所有不安和焦躁的源头……
“厉非,”他轻声说,“我能不能……向你要一个保证。”
他知道这是很自私的请求。
可十六岁的傅斯霆,是真的非常非常需要,有人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一句关于“既定未来”的保证。
他真的太需要,有人在漫长无尽的黑暗中给他一点点希望,告诉他只要足够努力、坚韧、不放弃,他也是可以在既定的将来让所有汗水开花结果,获得这个宇宙的回应和奖励的。
哪怕,不是在他的二十八岁。
哪怕,只是在漫长未来的“有朝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