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
宗策沉默地站在洒满了花瓣和精油的浴桶边上,又抬头看了看眼前几名手中捧着新鲜瓜果、冰镇果茶和热牛乳的几名侍女。
以及边上一位孔武有力的搓澡师父。
“谁叫你们来的?”他问道,但似乎不需要回答也已经知晓了答案,无奈叹息一声,“不需要这些,都下去吧。”
为首的侍女愣了一下,问道:“将军,水也要换吗?”
宗策:“算了,就这样吧。”
正努力偷听墙角的殷祝不禁扼腕:不行啊,他干爹也太不会享受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但殷祝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屋子隔音这么好,连正常说话的声音都要费劲才能听清,怎么他干爹泡个澡搞得跟下河捞鱼一样,动静这么大呢?
不过不管他干爹在干嘛,他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听下去了。
偷听说话还行,偷听洗澡,这事儿听上去就很变态。
殷祝心里念叨着一个大男人洗澡有啥好听的,可现实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他钉在了原地。
他的耳朵黏在墙上,许久之后,听到墙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压抑的叹息声。
他干爹是有什么心事吗?
但自那声叹息之后,隔壁就再没有任何动静了。
殷祝拧起眉毛,恨不得这堵墙削薄几寸,方便自己听得更清楚些。
他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终于他干爹又有动作了。
殷祝忙打起精神,仔细聆听起来。
等听清楚后,他整个都如遭雷劈,僵硬在了原地。
那是……男人的喘息声。
水声,伴随着浑沉粗哑的哼吟,在耳畔似有若无地回荡。
殷祝甚至能想象出宗策此时的模样。
褪去了平日里的内敛沉静,那张英俊脸庞上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粗野晦暗的神情,眉头紧蹙,墨色的眼眸深处浮现狠厉的寒光,欲念犹如杂草般在眉眼轮廓间肆意生长。
这种反差,就像是一尘不受的佛子一步步走下神坛,堕入滚滚红尘之中,从此一身泥泞,业障缠身。
每逢这个时候,他总是能看到宗策对他笑。
男人额头湿濡,薄唇紧抿,锋利的唇角上扬一个微小弧度,带着捕食者的残忍意味。
粗暴、炽热,又带着令他浑身战栗的性感。
耳畔的声音仍未停歇,殷祝的呼吸渐渐开始颤抖。
他告诉自己这是人之常情,他干爹也是个正常的、有需求的男性,他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帮对方在新都说门好亲事,这样他在外征战,心中也能多个挂念。
一丝血腥味在唇舌间弥漫,殷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一不小心咬破了下唇。
他缓缓转身,脊背靠在墙壁上,大脑一片混乱。
屋外暴雨倾注,听着那一声声被情欲渲染的喘息,殷祝的腿脚控制不住地发软,顺着墙壁滑下,最终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混乱疯狂的雨夜,宗策用带着腥气的粗粝手指拭去他眼尾的泪痕,覆着出雾热汗的紧实臂膀紧紧拥着他痉挛的身躯,是安抚,也是禁锢。
恍惚间觉得屋中的烛光太过耀眼,他抬起手,用胳膊挡住眼睛,紧抿的唇泛着白,另一只手死死抠在地面的砖缝之间。
不知过去了多久,殷祝魂不守舍地想:
居然还没结束吗?
他只觉得喉咙干哑,腹部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但殷祝选择性忽略了自己不满抗议的兄弟——该你抗议的吗就抗议,撑着地面站起身,正要去喝口凉水解解渴,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还有一道几乎让他以为是幻听的压抑呼唤:
“陛下……”
殷祝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之后隔壁再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但这一声呼唤就犹如原子弹爆炸,轰的一声,殷祝的直男世界彻底崩塌了。
不是,他干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