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灵风便把梅花枝丢给她,叫她去逗弄。
厅下众人往上看去,只见魏灵风身后不远处,列着几个锦衣侍卫,都站如松木、不苟言笑,又有众多娇鬟在侧,一个个翠袖罗衫,步若红莲。一双双美盼,都含情将魏灵风凝望。
魏小侯爷看起来既气派,又风流!
哪个看男人看了会不羡慕呵!
这时,一个戴着顶瓜壳帽的驼背男人,提着个精美的鸟笼溜上二楼。他虽然也穿着暗色绸衣,但越是接近魏灵风一行人,就越显得样貌猥琐。
只见他提着鸟笼也不敢搭话,只是傻站在一旁。
便有一美人凑向魏灵风,轻声说着什么。魏灵风便从怀中摸出片金锭子,扔给那驼背男人。那鸟笼转到美人手中,叫她好生欢喜。
众人定睛看去,见那鸟笼中是一只绿毛小鹦鹉,说不上多么稀罕,但确实养得十分可爱。看起来活脱脱像一颗绿色的长毛的蛋。
众人心中越发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本来对魏灵风感到幸灾乐祸的人,此时就只有看着葡萄发酸的份了。也许还曾有人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同情,但谁看着魏小侯爷这样轻松、愉快、奢华的过生活,都不得不为他高超的投胎技巧而服气的。
魏灵风早就知道,阻止谣言最好的方式,就是做出与对方期待相反的表现——
他想要惹怒你,你就要露出微笑。
他想要你自卑,你就要将其视为无物。
他越是在你面前上蹿下跳,你就越要当他不存在。
怕什么看热闹的人?爱看你热闹的人,自然也爱看别人的热闹。
看热闹的人只怕没热闹好看,你越是气急败坏,他们越看得津津有味。
要说魏灵风没有气,那是不可能的。但他越是生气,脸色便越是冷傲,胸膛也越发昂然。
张世子见状,便要打压魏灵风的气焰,在楼下朝魏灵风高喊道:
“听说魏小侯爷戏唱得不错,不如为大家伙来两段?”
魏灵风转首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笑——
那是不屑回眸的一次回眸。
那微笑中亦含着似有若无的讥讽。
张世子脸色涨红,说话更加口不择言:
“怎么,魏小侯爷都能脱光了跳舞给人看,还吝啬于叫我等饱一饱耳福吗?”
魏灵风只是转回头,对一青衣美鬟招了招手。
少顷,那美鬟便端了一盏茶下楼,她步若莲花,娉婷袅袅,叫人看得眼睛发直。
她奉茶给张世子道:“小侯爷说了:张世子说书,他一定捧场;但是相声,就不陪世子讲了。怕世子说得口干,特叫奴献上清茶一盏。”
那美鬟又扬声道:“今天的茶水都记在小侯爷的账上,好叫大家一饱耳福,听张世子说书,听个痛快呢。”
她声音清脆爽甜,听来可喜。
又听她转身对跑堂的道:“有什么招牌先每桌上一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便有人小声嘀咕道:
“魏小侯爷看起来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这被合欢谷抓去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魏小侯爷俊俏多金,自然是招人嫉恨的……”
张世子的脸色好似旧抹布擦酱油,黄里了发红,红里发了黑。
好个魏灵风!
突然,他的双眼一亮,起身朝一个方向作揖,朗声道:
“还请前辈做个见证。”
这人坐在大厅角落幽僻处,起先叫人无从察觉,待到你循声望去,惊觉自己是否白生了一双眼睛,才没把他瞧见——
只见他雪肌莹暖,清影似寒冰。
一点肌肤、一道侧影,已叫人不忍移开视线。
他坐在那里,孤清、寂静,出尘而脱俗,叫人觉得这里真不该是市井茶馆,宜有青灯半盏,清词数卷。
他闻声而动,像梦中的人转首——
一双眼睛凝睇过来,恰似明珠照夜。
一枝花!
魏灵风脸色煞白了。
仿佛是头上的血往下冲,叫他头皮发麻,身子几要摇坠。
莫非这就叫、冤家路窄?!
他不禁握紧桌上的手,龇牙咧嘴地瞪着苏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