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牙倌见人见得多了,且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脏活,兹要是人到他们手里边,可不讲究你在外面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能赚钱才是硬道理。
在他们之间有个规矩,姑娘和小哥儿在这里是不能进行直接拍卖的。
上头需要特殊供应,凡是姑娘和哥儿都会卖给青奴,青奴经过筛选,留下不带走的姑娘小哥儿会挂上牲牌允许自行处理。
那些被挑走的,青奴会把人弄到哪去没有人知道。
青奴给的钱不算多,先前有人不服,偷偷贩卖姑娘或者小哥,结果那人没活过第二天,尸体就挂在自己家的门口,死相颇惨。
他们都清楚,黑市没有律法,却有规矩,意味着在那之后有他们惹不起的人,只做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碰了就是死。
范徵早看不惯沈韫作派,他爹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人,一个‘往生路’让皇帝让他所支持的兵部暗中吃了多少亏。
小皇帝崇武,兵部权利越来越重,背地里能捞的油水不少,‘往生路’给了皇帝,可以说断了他们好多财路,范徵不指望那小皇帝能跟自己女儿有个孩子,但他得确保小皇帝死后,他有足够的金钱给自家人铺路。
卓泱不让人省心,沈韫就更不省心了。
范徵原以为他就是个靠爹吃饭的软包,可最近势头有些不对。
庄家被诬私藏兵器之后,这小子就像个发芽的笋,一天比一天能耐,背后一个萧难也就罢了,但要是再勾搭上陆长青,那还了得?
如今得知沈韫是个小哥儿,那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把柄吗?
范徵震惊之余,连夜动身,要亲自见到才行。
“不见了?”范徵怪叫一声,指着躺在血泊里的人对牙倌吼道:“你不是说人病的快死了吗,他能杀了人还带个累赘跑出去?!”
瑟瑟发抖的牙倌跪在地上,“是他装病!对!装病!老大,他跑不远!这是咱们得地盘,他能跑哪去!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范徵怒道:“找啊!那你愣着干什么!半个时辰内我要是见不到人,老子要你人头落地!”
那牙倌屁股尿流的滚出去,范徵盯看着地上死透的人,伤在脖颈,一刀致命,而且伤口切面粗糙,尸体的不远处有一块石头,石头尖锐的那一端还染着血迹……
范徵心说:“沈韫哪会是个好对付的货色,在他的地界上要是没抓到,无异于放虎归山,那他以后得日子还过不过了!”
这么想着,范徵突升一股恶寒。
不管用什么办法,绝对不能让沈韫或者离开这里!
范徵重重的在尸体上补了一脚,老胳膊老腿儿的差点闪着腰。
他对身后的亲信道:“去转告这一带的青奴,留意沈韫此人,千万不能送到那位面前,此人诡计多端,送进地宫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多事之秋,不能再添乱了。”
等范徵离开了一会儿,静谧的地牢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地牢的角落堆放着两人高的杂草,须臾,那下面钻出个人,正是哈日那。
哈日那钻出来后,转过身接应身体不太利索的沈韫,他牵住沈韫的人,手心冰凉,见人脸色也是差的要命,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样,撑得住吗?”
沈韫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哈日那的身上,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连点头摇头的动作都做不到。
“死不了。”沈韫靠着阴冷潮湿的墙壁,指挥哈日那:“去把他身上的令牌搜出来,用得上。”
哈日那现在全依仗着沈韫,对他的话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一想到沈韫刚才杀人的那股劲儿,哈日那觉得,只要这人活着,就算天塌下来,也能顶着。
哈日那上前,嫌弃的一脚踹开那牙倌伸出去的手,嘀咕道:“刚才真的好险,要是那老头儿仔细点,说不定就发现我们了。”
牙倌临死前,手指着他们藏身的方向。
沈韫道:“别废话……”
哈日那赶忙在牙倌身上翻找,找到了沈韫所说的令牌,令牌上染着血迹,哈日那在袖子上使劲擦擦:“这东西可以让我们出去吗?沈韫,你怎么发现……沈韫?!”
一回头,沈韫倚靠着墙壁慢慢滑落在地,哈日那三步化作两步跑过去接住沈韫。
哈日那先试探了下人的鼻息,微弱的气息丝丝缕缕的绕在指尖。
“沈韫,你可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跟长青大哥交代啊。”哈日那环顾一圈四周,也知道这里不能再待下去,吭哧吭哧的把沈韫背起,“沈韫,好歹你也跟我说说,这令牌做什么用的,该往哪走,你要是不说,我可就随便走了,听天由命吧!”
哈日那都快哭了,外面是个什么情形不清楚,要是在被人抓回来,可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沈韫垂着的手抬起只了个方向,“先出去,看到一座钟楼,往那个方向去……找罗刹堂苟玉。”
说完,就又没了动静,哈日那又着急慌忙的唤了他几声:“沈韫,你别睡呀,跟我说说话,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身后某人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别吵,让我睡会儿。”
哈日那:“……”
你知不知道很重啊!
忍着把人扔下去的冲动,哈日那认命的背着人往前走。
罢了罢了,看在你救过他好几命的份儿上,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