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的傍晚八点整,蒋裕京的车总是准时驶入贝沙湾地库入口。
今天,却晚了一刻钟。
程书懿站在冰箱前,手指搭在冰箱门上,目光游移在琳琅满目的食材上。冷气从冰箱缝隙中溢出,他有些茫然地盯着些食物,脑子里乱糟糟的。
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做饭的钟点工今天没有来……如果他回来——
“嘀”玄关的指纹锁响起,清脆的电子音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程书懿下意识地关上冰箱门,顺着声音望去。
门开了,蒋裕京走了进来,左手臂弯搭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右手提着一个印着花体字的纸袋,似乎刚从外面买了东西。
昏黄的玄关灯光洒在他肩上,西装外套的褶皱被拉得更明显。程书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接过那件外套挂起来——以前关施黛总是这样为程绛做的。然而,蒋裕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径直换上拖鞋,走进了客厅。
他将纸袋随意放在餐桌上,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桌面,语气有些疑惑:“晚饭呢?”
“……做饭的阿姨没来。”
蒋裕京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他紧皱的眉头。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圣诞假期的第一天,所有工人都放了假。前两天冯嘉姚还问过他要不要临时找个愿意假期上班的钟点工,可他忙得晕头转向,完全忘了这茬。
他轻叹了口气,伸手松开领带,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那叫外送吧。”
程书懿没有立刻应声。他再次打开冰箱门,指着里面整齐摆放的食材说:“其实冰箱里有很多处理好的食材。”他观察着蒋裕京的反应。
冰箱里的冷气再次扑面而来,整齐摆放的玻璃保鲜盒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蒋裕京挑眉,“你要做饭?”
“可以试试。”程书懿关上冰箱门,手指在门把手上停留了一瞬。
蒋裕京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话的可信度。
“请——”
程书懿点点头,挽起袖子走向厨房,穿上平时阿姨做饭时穿的围裙。
浅灰色羊绒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间淡青的血管,皮肤在厨房明亮的灯光下泛着耀眼的白,像是博物馆的玻璃柜里陈列的东方瓷器,脆弱、易碎、让人不敢触碰。
他将围裙系在腰间,系带打了个松散的结,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背后的蒋裕京解袖扣的手顿在半空,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煎鲑鱼可以吗?”程书懿打开冰箱,取出密封盒,举起来给蒋裕京看。
盒子里的鲑鱼纹理清晰,橙白相间的脂肪线条鲜嫩欲滴。
“可以”蒋裕京倚靠岛台边,领带松了半截,忘了继续解开,垂在胸前,随着程书懿的动作移动。
“那配菜……就用芦笋吧。”
程书懿转身,围裙系带扫过流理台。他开始专注地切割鲑鱼,手腕微微用力,刀刃精准地斜入鱼肉,橙白相间的脂肪纹迅速裂开,整块鱼被分成两大块。然后,用厨房纸细致地擦去鱼肉表面的水分,动作熟练得不像初学者。
在预热好的平底锅中,缓缓倒入一点橄榄油,又从调料架上取下一小节迷迭香,丢进油锅,香气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蒋裕京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的后颈上。随着碎发的摆动,两道浅浅的指痕若隐若现,在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没想到当时自己会按出那么严重淤青。
原本紫红色的痕迹,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青黄色。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问:“要帮忙吗?”
“不用。”程书懿的声音平静,锅铲翻动鱼肉的声响掩盖了他尾音的轻颤。
鱼肉在锅中逐渐从橙红色转为熟透的粉色,灰白色的鱼皮被煎得焦褐酥脆,香气愈发浓郁。他小心地控制着火候,油星偶尔溅到手背,烫得他皱了皱眉,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会做饭?”蒋裕京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怀疑。
程书懿的手顿了顿,锅铲在掌心转了个圈:“以前会偶尔打打下手。”
他没抬头,专注地盯着锅里的鱼肉,似乎不愿多说。
煎好的鲑鱼被他小心地装进盘子,又将焯过水的芦笋整齐地摆在一旁。端着盘子转身时,蒋裕京已经将餐具整齐地摆在餐桌上,刀叉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
“尝尝吧。”程书懿将盘子轻轻放在桌上,声音里藏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蒋裕京拿起刀叉,餐刀刺破焦糖色鱼皮,发出一声“咔嚓”的脆响。
他切下一小块鱼肉,肌理分明的鱼肉在叉尖微微颤动,冒着热气。他将叉子举到嘴边,却停在半空,目光越过食物,直直落在程书懿脸上。
程书懿正紧张地攥着桌角,眼神里满是忐忑,像只等待判决的小动物。
蒋裕京的视线在那张紧抿的唇上停留了一瞬,才慢条斯理地将鱼肉送进嘴里。他咀嚼了几口,眉头突然皱起,动作停顿。
程书懿见状,立刻紧张起来,急促地问:“怎么了?是没熟吗?还是味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