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海面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起冷光,波涛如巨大的黑色兽群,低伏时隐忍,翻涌时凶猛。
一艘名为“阿芙洛狄忒号”的巨型游轮破开水面,船尾卷起雪白的浪花,缓缓向前驶去。
游轮内,奢华的水晶吊灯将金色灯光洒满每一个角落。雕花桌椅整齐排列,银器餐具反射着光线,一切都井然有序。
程书懿坐在餐桌一端,指尖轻抵桌面。
他已经在这艘船上度过了数十天,而坐在对面的男人——蒋裕京,那个即将成为他法律意义上“丈夫”的人,正用一贯冷淡从容的态度打量着他。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教堂还是户外?”对面男人的声音冷静低沉,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程书懿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对这场婚姻本就抗拒,更别提此刻来自对方那种俯视般的态度。
“下了船我们就办仪式,你觉得如何?”
程书懿抬眼,冷冷看向对方。他原以为这种婚姻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但对方的态度让他感到压迫,甚至被操控。
他忍下不适与厌恶,用镇静的声音回道:“蒋先生,你不觉得这些问题可笑吗?你真的在意我的想法似吗?”
男人淡淡一笑,像是早料到他的反应。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刀叉,双臂抱在胸前,来了兴致:“那小孩呢?你想要几个?我认为两个不多,三个刚好。”
程书懿的手指收紧,刀叉轻轻碰撞在盘子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正要开口,胸口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那种感觉就像深海的暗潮,逐渐漫上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舷窗外。
海面漆黑如墨,波浪低缓地起伏,安静得如同一头蛰伏的野兽。有种不可言喻的危险即将到来。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撕裂了餐厅的平静!
水晶吊灯发出尖锐的碎裂声,巨大的玻璃块如同利刃,从天而降。
冲击波横扫而过,将餐具、椅子掀翻在空中,尖叫声顷刻间充斥整个大厅。
程书懿被巨大的晃动掀翻在地,脑中一片空白。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刚抬起头,一片巨大的玻璃碎片砸在他的脚下。还未等他反应,一只手从混乱中伸出,将他硬生生拉了起来。
“别动!”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没有给程书懿反抗的机会,几乎是用力将他压进餐桌底下,然后整个人挡在他面前,背对着飞舞的玻璃碎片。
“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
蒋裕京气息贴近他的耳边,那人声音冷得像冰,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船体剧烈倾斜,冰冷的海水夹杂着咸腥的味道,从舷窗灌入,淹没了两人所在的地板。
“轰隆——!”
最终的一声爆炸如末日般降临,伴随着整艘游轮的沉没,阿芙洛狄忒号最终在寂静的波浪中消失,悄无声息。
-
游轮码头上人潮汹涌,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在一起,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远处那艘巨大的庞然大物——阿芙洛狄忒号。
这艘由联盟特别中立区始发、途经南亚、中亚和H独立国的巨型豪华游轮,此刻静静地停泊在港口。
船身精致,在微冷的海风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辉,如同传说中的那艘诺亚方舟——
战争涌动中最后一个避难所。
这艘船的设计长度超过1200英尺,层层甲板高耸。能容纳六千余人的承载量,正好成为人们逃离战争的最佳载体。
码头的广播时不时传来点名声,每一声都像命运的敲门,一声高过一声地提醒着人们时间的紧迫。
由于西欧联盟关系彻底破裂,战争阴云密布,恐战情绪在这片大陆上如烈火般蔓延。
于是阿芙洛狄忒号的船票成了一张昂贵的“免死金牌”,最廉价的内舱票也被炒到二十万联盟币,豪华套房更是成为有钱人之间争抢的头号奢侈品。
程书懿站在特等舱候船平台的边缘,冷风割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他站在高处,看向码头上的人群。
富人的特等舱通道旁,此时俨然成了豪车展厅,各种顶级跑车与限量版轿车排成长队,闪烁的车灯与金属光泽交相辉映,展示着每位车主的财富与地位。不只是车辆,富豪们还随船运来了他们的整个生活:装满金条的保险箱、古董级的名画,甚至包括全套恒温恒湿的收藏设备,堆满了整个仓储区域。
几百米外的铁栏后,另一群人拥挤在一起,嘈杂的呼吸交织成混乱的喧嚣。衣衫褴褛的男人们紧抓铁栏,母亲抱着婴儿沙哑地哭喊:“带上我们!我孩子才几个月大!”
士兵挥动警棍将他们推开,摔倒的人很快被后面的人踩过,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嘈杂声。
程书懿深吸一口烟,红色火星在指尖跳动,烟雾瞬间随风消散。
那些拥有无限财富的人,却试图将自己包装成“合格的逃亡者”,而有些人连上船的资格都没有。
他在前者行列里。
父亲程绛,是H独立国最大的半导体公司——柯德集团的第一股东。随着战局日益紧张,程绛选择移民中立区,将家族利益与大洋彼岸的蒋氏控股紧密捆绑。
通过这段联姻,程家与蒋家达成了某种“互利共赢”的协议,而他,作为程家的二儿子,成了这笔交易的工具,没有选择的余地。
“能和蒋家长子结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