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酒肉才套得住狼。”
孙家掌柜擦着汗,看孙老太爷亲手给守将写拜帖。
他们故意绕开摆着青砖的街道,在城隍庙拐角撞见更夫张二狗。
孙老太爷看着这个低贱的泥腿子,往日里是绝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的。
但如今却掀开车上麻袋。
“二狗子,来领救济粮啊?”
冷风里麻袋破洞掉出发黑的陈年稗子。
张二狗攥紧打更梆子,想起这几日红袍军那些军爷送来的雪白新米,喉咙里发出声嗤笑“留着喂您家看门狗吧。”
这话顺着风飘进深巷,惊起一片野狗吠叫。
孙老太爷面色铁青,恨不能提刀宰了这个泥腿子,但终究是忍着怒意,平静转身离开。
军营中的太监和校尉都在等着自己呢。
次日清晨,周府朱漆大门轰然洞开。
三十口粥锅在冷风里冒着滚滚热气,被一个个搬到粥棚。
周家管家敲着铜锣满街吆喝。
“周家老太爷见百姓困苦,特意施善粥啦!”
恨不能喊的整个巨鹿城都听见。
米行伙计舀起勺混着沙石的粟米粥,却见对面屋檐下蹲着几个饥民面无表情,从粥棚前面平静走过。
伙计忍不住皱眉。
“张寡妇,不领粮食?你家小宝还能吃得上饭吗?”
“那可是你相公唯一的骨肉,他若死了,你老张家可要断了香火。”
只是任凭这些人如何呼喊,满巨鹿的百姓几乎没人前往领粮。
“这帮刁民。。。。。。”
周其泰的胖脸在二楼窗后扭曲。
平日里见到他都得跪下的泥腿子,如今倒拿上乔了。
“等着,等退了红袍军,老子要你们生不如死!”
傍晚,陈恺蹲在城隍庙上,忙着整理这些天愿意向红袍军投诚的明军。
按照记录,已有三千四百多人,随着那些提前投诚的将士们回去宣传,越来越多的明军得到消息,咬牙按下自己手印,准备加入红袍军。
三个黑影钻进来时,陈恺抬头,认出来为首的更夫张二狗。
张二狗咬牙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展开是沾着血渍的田契。
“这些是孙家二十年前强占河滩地的证据,”
他指着某处血指印。
“这是李瘸子咬断手指按的,他天亮时咽气了。”
“我们能加入红袍军吗?”
这是他带着人豁出命弄来的,如今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加入红袍军。
这个世道,去踏马的朝廷!
没了红袍军,他前几日就饿死了,活到如今,多一天都是赚的!
这也是他如今敢壮着胆子申请加入红袍军的原因。
这一刻,陈恺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些瘦骨嶙峋的汉子。
世道有多恶,才能让一群老实巴交,只想活着就好的农户,更夫冒着死的危险去造反?
深吸一口气,陈恺起身,重重点头。
“好,那尔等就继续搜集证据,等红袍军入城,尔等负责分发粮食,审判缙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