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城西三十里,乱石岗。
陈三踩着夕阳余晖,在嶙峋怪石间艰难穿行着。
初春的山风还带着刺骨寒意,刮得他粗布麻衣猎猎作响。
他已经很累了。
可是他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
乱石岗背后就是小梅花山,那是青岩城的百姓们避之不及的所在。
如果不是没办法,陈三实在是不愿意到这来。
但……
这不是没办法么?
他紧了紧腰间草绳,将背后的药篓往上颠了颠,手指因长时间扒拉石缝已经渗出血丝。
“再找不到血灵草,王掌柜该换人采药了。”
陈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每一处岩缝,任何一点点机会都不愿意放过。
十七岁的少年面黄肌瘦,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的两点星火。
远处传来狼嚎,他浑身一颤,加快了脚步。
忽然,一抹暗红闯入了他的视线。
在两块交叠的巨石缝隙里,三片锯齿状的血色叶片正随风轻摇。
找到了!
陈三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也顾不上疼。
他小心翼翼用竹刀连根挖起,捧着这株价值五钱银子的灵药,脏脸上绽开笑容。
只是这一根草,就够给娘抓三副药,还能余下钱买几斤糙米。
娘有救了。
正当他要起身时,余光却忽然瞥见岩缝深处有一点金属反光。
陈三只以为是谁丢了的铜钱,他拨开杂草,却看到一面巴掌大的青铜小镜,正静静躺在苔藓上。
这铜镜古朴大方,镜边缠绕着藤蔓状花纹,满是锈迹不说,还带着一丝血污,而镜面却光洁如新,映出他惊讶的脸。
有血……
难道是那些山贼的赃物么?
不过擦掉了血迹和锈迹之后,找个大户人家应该也能卖上几钱银子。
陈三拿起铜镜,用袖子擦了擦,可是那锈迹和血迹却丝毫没有擦下来。
不止如此,这铜镜突然变得滚烫了起来。
他惊叫一声,连忙松手,镜子却诡异地悬浮在空中,镜面上更是浮现出蝌蚪状的银色符文。
那些符文活物般游动,最后凝聚成一个古朴的月字。
陈三的心怦怦直跳。
他虽然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可是再凡夫俗子此刻也明白,这铜镜不是什么凡物!
卖不了,也不能卖!
药已经挖好了,得赶紧走。
远处狼嚎再起,陈三慌忙把铜镜塞进怀里,抓起药篓往山下跑。
铜镜贴在心口的位置持续发烫,仿佛有团火在烧,又像是母亲的呼唤,在催着他赶紧回家。
暮色四合时,陈三终于推开了摇摇欲坠的茅屋门。
土炕上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三儿?是你……是你吗?你回来了?”
“是我……是我,娘,我采到王掌柜要的药了!”
他点亮油灯,从水缸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灌下,靠在墙上足足喘了好一会才喘匀了气。
陈三这才把药篓放到炕沿,凑到了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