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下的白马打响鼻的时候冒出来的热气都让她觉得格外喜欢,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在马头身上摸来摸去。
这些马都有顺滑的马鬃,其上有些地方编织成了小辫子,用各种颜色的细绳捆着,瞧着可爱极了,柳烟黛的手一点点摸过去,偶尔还拎起来马鬃辫子抖一抖。
她从没见过马编辫子哎。
马儿一开走,她更觉得惊奇,对身下的马儿摸来摸去,喜欢的不得了。
期间,前方似是传来一点淡淡的哗然声,不知道是谁来了,似是有人在不断言谈,还有人下马。
柳烟黛抬头瞥了一眼,只瞧见了前方一片片人影、马尾重叠,山路太长,前面的人的事儿估摸着也闹不到她这头来,便继续低头玩儿马鬃辫子。
当时他们行在山间野路中,一群人骑在马背上聊天,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四周都颇为热闹,安安静静的柳烟黛就在其中显得不怎么起眼儿。
她今日脱下了繁琐轻飘的襦裙,穿了一套艳红色的骑马装,也脱掉了满头金银鲜花,只在脑后梳了一个花苞鬓,上带了一个银质莲花发簪,面上并未施粉黛,只是素颜出来,但是她这几日吃得好,气色也好,唇红齿白,像是开的正艳的花儿。
羊皮小靴裹着她的足腕,勒出饱满的腿肉弧线,骑马装的宽腰皮带紧紧地勒着她的腰,她腰线并不纤细,被宽腰皮带一紧,便露出几分丰腴的色气来,马儿一动,她就骑在马上晃,山玉丰隆,左右流波。
在最前方的人目光环顾四周,淡淡的在她身上掠了一眼后,又收回了目光。
人群便这样浩浩荡荡的继续进了山中。
——
与此同时,长安。
今日的侯府十分安静。
秦禅月与柳烟黛走了之后,侯府之中主子就只剩下一个周驰野和一个霞姨娘了。
霞姨娘自从侯爷去了之后,人安静的像是湖面底下藏着的小王八龟,八百年不冒头,生怕被人打了脑袋去,而周驰野今日也不曾闹出来什么事端,而是一大早便出门子去了。
他自从废了手之后,与之前那些一同练武的旧友们便没了什么联系,有人上门来邀约他,他也当做是瞧不见,而今日,还是他头一回主动出门。
从侯府出去,他未曾带任何人,而是孤身一人出门,骑着一匹马,出了长平坊,入了品茶坊。
品茶坊在长安中算是比较热闹的坊市,人也很多。
大陈以坊市划分,住处是一处,玩耍是一处,市集是一处,不能混淆,每日晚间准时宵禁,任何人都不可能逾越了时辰去。
而因大陈人爱茶,所以长安中有一处专门用以饮茶的坊,名叫“品茶坊”,茶是文人书生、士大夫阶级才能用得起的,所以一般茶坊之间还会配上一些诗社和书斋,品茶之余,还可以四处逛逛,看看书,听听诗,而在书斋之内,还有人弹曲作乐。
一般在书斋内弹曲的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不卖身,只卖艺,之前白玉凝便是来这种书斋弹曲,随后才被周渊渟带回侯府的。
而今日,周驰野骑着马,一路行进品茶坊。
他晨起时,天边还是透亮的,但是骑马行进坊间时,坊间便落起了小雨。
长安的初秋常下雨,老话说得好,一场秋雨一场寒,不过片刻间,坊间行走的人便都进了茶店中躲避,路上的行人见少,最后几乎没有了。
只有雨水打在青石板砖上,汇聚成小水洼的声音。
马蹄踏过一块块青石板砖,周驰野终于找到了琴音阁。
疏雨吹动阁前檐下的灯笼,微风拂过锦袖,微凉的水汽一路盘绕在他身上,周驰野拧着眉,转身下了马。
他入琴音阁之前还有些迟疑,他不知道白玉凝给他说的“另一条路”到底是什么路,但是他转念一想,不管是什么路,都一定比他现在这个废人好。
而且,白玉凝可是他注定要相伴一生的人,她不会背弃他的,她给他的路,一定是最好的。
周驰野便带着这样的心思,提靴进了这琴音阁中。
琴音阁分上下两层,一楼是散座,最中央有一处圆台,台上有貌美女子正在弹古筝,轻扬曲调响起。
这琴音阁中空无一人,显然是被人提早清过场,也不知道是谁办事,竟这般利落。
瞧见周驰野的身影,一名小二迅速迎上来,躬身行礼间,笑吟吟道:“周二公子,二楼请。”
眼睁睁到了揭幕时分,周驰野心口便更沉了几分,连手心都渗出几分冷汗来。
他一步一步,踩着台阶,上了二楼间,由着小二领进了一间茶室。
茶室内极大,门一推开,便能瞧见茶室内的摆设。
茶室内极广,正面是一处茶案,左侧摆着屏风,右侧是演舞的圆台,而在茶案的左侧,早已坐好了一位公子。
门一推开,那位公子便含笑侧过头来,看着他道:“二公子,请坐。”
周驰野看见这公子的脸的时候,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直直的砸在他的脑袋上,砸的他头昏脑涨。
这竟然是二皇子。
身为侯府次子,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站队。
他的舅父镇南王是太子党,他的母亲秦禅月与太子有浅薄的亲戚关系,他自小就知道,他们是太子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