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必须有宋昔微,但林鹤翎也是不可缺少的。
听到妻子的话,林鹤翎似是没想明白,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她抢回来的,脸上出现一抹诧异。
他眼底泛出无奈的笑,温声道:“我心甘情愿跟你,不是你抢回来的。”
“嗯?”这和宋昔微以为的不一样。
“我要是不愿意,宁为玉碎。”林鹤翎笑道。
遇见昔微前,他的世界是一片遭大火焚烧过的黑暗荒原,寸土不生,月亮照进都像笼着烟骸。她是他贫瘠土地,唯一破土开出的热烈之花。
他如何不想走向她?
宋昔微心头一震,抬眼看他,“真的?”
“不然呢?”林鹤翎笑着反问,脸上的情绪却是再认真不过。
他轻叹,“我是有多失败啊,我们相伴三十多年,居然都没让你看出我的真心,太失败了。”
他们不到二十认识,走过最艰难的战争年代,旧制度被打破,新制度重建,孩子都已嫁娶,连孙子孙女都有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误解。
林鹤翎笑的无奈极了。
“失败什么啊,是我没想过……”宋昔微一直觉得林鹤翎是她强求来的。
她到初见林鹤翎,那画面依然清晰。那样神清骨秀的少年,纵使满身脏污,也遮不去浑身出众的气质,让人见之难忘。
她因为力气大,又会点手脚功夫,打小无法无天,难得看上个人,救下他后,想也不想的把人扛走。
林鹤翎长了颗玲珑心,一眼看出妻子的心思,笑道:“知道我初次见你是什么心情吗?”
这话题他们没说过,宋昔微觉得他们的开始不体面,刚开始逃避,后来觉得过好当下最重要,向来刻意回避。
现在。
两人过了大半辈子,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什么?”她真有些好奇。
“我当时想,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女将军,真是飒爽,还有些羡慕……”林鹤翎身体往后靠,缓解那股快到嗓子眼的咳意。
“羡慕?”宋昔微微愣,“你羡慕我?!”她很惊讶。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认识你之前我连字都不认识,像个野猴子满山瞎跑……”
林鹤翎不赞同地摇着头,声音清润如昨,他笑着,看着妻子的目光无比柔和,“不是啊,你不知道自己多耀眼。”
耀眼?
这个词语,宋昔微知道什么意思,她从来没把自己和这个词语挂上钩过。
“你身上的那股蓬勃的生命力,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好像什么都无法打败你的自信,都很耀眼。”林鹤翎认真道。
他没说的是,亲眼目睹她抽飞烧杀抢砸的三个土匪的那一幕,他黑暗的世界出现一道光。
她的每一步靠近,都有他的推波助澜啊。
宋昔微心里高兴,浑身轻快,看着一下年轻好几岁。
嘴上不自在地说:“都老了,还说什么耀眼。”
林鹤翎仍是不赞同,“在我心里,你一点没变。”
妻子在他眼里,永远是那个,让他一见便怦然的火红色姑娘。
宋昔微笑了,眼角堆积的笑纹染上幸福的味道。
若是有人在,便能看到,此时她的笑和林鹤翎有几分神似。
相爱的人在一起久了,神态难免变相同。
林鹤翎扶着床沿下床,起身时,肩颈的线条微微绷紧,像一张缓缓拉开的弓,动作略迟缓。昨晚低烧,一夜没睡好,让他整个人有些无力。
“怎么下来了,想上厕所?”宋昔微伸手扶他。
她力气很大,手臂肌肉鼓起,能轻轻松松把男人举起来,刚开始在一起常会闹出尴尬的乌龙,比如林鹤翎忽然双脚离地,再比如被她弯腰抱起……在男人尴尬又无奈的劝说下,她学会收敛。
这会只是给林鹤翎借力,没把他搀离地面。
“躺的难受,护手的药膏不是没了,我去给你做新的。”林鹤翎活动着身体,感觉舒服后,与宋昔微并排朝外走。
他脑袋受过伤,忘记了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亲人,但学到的知识没忘,脑子里的东西杂而乱,陆续想起些能用的。
护手药膏只是其一,还有什么抹脸的。
他有事没事就捣鼓,宋昔微全都支持,帮忙找材料。要不是林鹤翎各种捣腾,夫妻俩也不会比同龄人年轻少说十岁。
“等你身体好了再做也不迟。”宋昔微担心丈夫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