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苏锦欢精气神少了大半,江疏影也看着憔悴几分。
不过,好在,终于是到了。
蓦云骞却看着仍旧精气神饱满,一路上,好多事情,也是他在照看。
中途,江疏影夸了他数次。
打心眼里,对蓦云骞喜欢的不行。
不过,到了临州,就要分别。
若无意外,蓦云骞便要去临州长林军大营,驻扎在城外。
而苏锦欢她们一行人,要进城。
蓦云骞还特意将她们送到城门口,这会儿,他在同江疏影告辞。
到了临州,江疏影也心情明郎几分。
“若事情忙完,蓦小将军,定要来临州江家做客。”
“到时,定然好好款待蓦小将军!答谢这一路的照抚。”
蓦云骞没推辞,应下了:“好!”
又转身同苏锦欢和苏乾泽打了招呼,才策马离开。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江氏的下人已经在那等着了。
江疏影要归宁的消息,早早就信件送到了临州。
江氏算着日子,这几日,日日派人在城门下候着。
这不,一回来,便正好就碰上了。
为首的那婆子,识得江疏影。
带着江家下人行礼道:“小姐!”
又瞧见苏锦欢,也客气道:“长宁郡主!”
北朔规矩,公众场合,是要以封号为尊的。
江疏影笑道:“刘妈妈!”
苏锦欢也识得此人,这人是她小舅母身边的亲信刘妈妈。
江氏三房,她有三个舅舅,她小舅舅江枕鸿,最是争气。
承了江老爷子志向,如今,是青云书院的主司。
江氏,如今也是她小舅母当家。
刘妈妈瞧着众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忙不迭指挥婆子们搬运行李,又亲自引着众人往府内走去。穿过垂花门时,苏锦欢仰头望着飞檐上栩栩如生的瑞兽,儿时随母亲归宁的记忆纷至沓来,雕梁画栋间,连廊下的铜铃都还挂着她幼时系上的红绸。
“郡主当心门槛。”刘妈妈伸手虚扶,将她引至云栖院。院中两棵老桂树正抽着新芽,石桌上还摆着半块未收的棋枰,显然是有人常在此处对弈。丫鬟们鱼贯而入,铜盆里热气氤氲,苏锦欢接过温热的巾帕擦脸,忽然听见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阿欢!”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苏锦欢转头便见堂妹江知鸢提着裙裾跑来,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听闻你要来,我等了足足三日!”她扑过来抱住苏锦欢,身上带着清甜的梨花香气,“快同我说说,一路上可遇到什么趣事?”
苏锦欢正要开口,江疏影在隔壁厢房唤道:“鸢儿,先让你表姐歇着。”江知鸢吐了吐舌头,拉着苏锦欢的手不放:“那晚上我过来陪你睡,咱们说些体己话!”说罢又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方才我瞧见送你们来的那位将军了,生得可真俊!”
暮色渐浓时,苏锦欢被请到正厅用膳。八仙桌上摆满临州特色,翡翠鱼羹浮着金箔,荷叶鸡还带着清香,江知鸢不住给她夹菜,嘴里念叨着:“这是醉仙楼的厨子特意送来的,知道表姐爱吃甜,连八宝饭都做了双份。”
酒过三巡,叶明兰放下筷子,神色凝重起来:“最近临州不太平。城外流民激增,前日还有商户家遭了窃。”她看向苏锦欢,“郡主此番来,万不可独自外出。”苏锦欢正要应下,忽听院外传来喧哗。
“何人如此大胆!”江家护院的呵斥声响起。苏锦欢心头一跳,与江疏影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待赶到前院,只见十余个蒙面人手持弯刀,正与护院缠斗。为首之人面覆黑巾,见苏锦欢出现,突然高声喊道:“长宁郡主,交出密信!”
苏锦欢尚未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来。蓦云骞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墙上,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凌空掷出两枚袖箭,精准射中两人手腕,弯刀落地的声响惊得众人一滞。“长林军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他的声音冷若冰霜,腰间长刀出鞘,寒光映得众人面色发白。
蒙面人见势不妙,发一声呼哨,转身翻墙而逃。蓦云骞正要追,苏锦欢突然喊道:“留活口!”这声急呼让他脚步微顿,就在这刹那,最后一个蒙面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抱歉,惊动郡主了。”蓦云骞收刀入鞘,大步走来。他身上还带着战场的肃杀之气,铠甲缝隙间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军营匆忙赶来,“这些人……怕是冲着密信而来。”
苏锦欢心头一紧。白日里在城门分别时,蓦云骞曾悄悄塞给她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小心”二字。此刻她终于明白,原来危险早已逼近。江疏影脸色苍白,扶着门框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蓦云骞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三日前,长林军发现有人私铸兵器。追查之下,竟牵扯到朝中某位大人。我怀疑,这些刺客是想阻止郡主将消息带回京城。”他看向苏锦欢,目光灼灼,“郡主可有印象,路上是否有人刻意接近?”
苏锦欢皱眉回想,突然想起途中歇脚时,曾有个卖茶的老汉多问了几句她的行程。当时只道是寻常攀谈,此刻想来,那老汉的眼神确实太过热切。她将此事说出,蓦云骞神色愈发凝重:“看来对方早已布下眼线。郡主,接下来几日务必待在江府,我会安排暗卫守在四周。”
江知鸢躲在苏锦欢身后,声音发颤:“那……那我们岂不是成了笼中鸟?”蓦云骞正要开口,忽听更夫敲响梆子,已是三更天。他抱拳行礼:“夜深了,末将告辞。明日巳时,末将再来详谈。”
目送蓦云骞离去,苏锦欢只觉寒意透骨。原以为归宁能暂避风波,却不想卷入更大的漩涡。江疏影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怕,有江家在,定护你周全。”叶明兰也吩咐护院加强戒备,府中灯火彻夜未熄。
次日清晨,苏锦欢在房中翻检行李,试图找到任何可疑之处。忽听窗外传来细碎声响,她掀开帘子,见江知鸢正踮着脚往树上挂平安符。“这是我今早去城隍庙求的。”江知鸢晃了晃手中红绳,“听说特别灵验,能保平安。”
苏锦欢心中一暖,正要说话,忽见刘妈妈匆匆赶来:“郡主,蓦将军在偏厅等候。”她快步赶去,见蓦云骞正盯着墙上的临州地图,手中握着半卷密信。“昨夜逃走的刺客,在城郊留下了线索。”他展开密信,上面画着奇怪的图腾,“这个标记,与私铸兵器的工坊有关。”
苏锦欢凑近细看,那图腾像是展翅的乌鸦,爪间握着匕首。“这图腾……我曾在母亲的旧物中见过。”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整理母亲的首饰盒,底衬上似乎绣着类似的图案,“不过当时年纪小,并未在意。”
蓦云骞神色微动:“郡主可知令堂生前是否与临州有过交集?”苏锦欢摇头,记忆里母亲总是温柔地给她讲故事,从未提过临州之事。但此刻回想,母亲偶尔望向南方时,眼中总有化不开的愁绪。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喧哗。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闯了进来,见了苏锦欢便扑地痛哭:“郡主救命!我儿子被那些人抓走了,说是私通匪寇!”苏锦欢忙扶起她,安抚道:“老人家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