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彻夜长明,但毕竟是烛光,比不上白日的日光亮。
在夜里看书本就容易眼痛,再加上需要用尽专注力在每一个字眼以及每一个笔画上面,江绾不自觉流了许多泪。
她掏出手帕擦拭着。
秋茶在旁用扇子小心翼翼地扇着火盆子,促热。
才一抬眼,就见美人拭泪。
就这一眼,秋茶好像什么规矩啊,都不管不顾了,直溜溜地涌上心头与眼眶。
她扑上去打断江绾又要继续书写的动作,“夫人,您别小声啜泣,您就大声哭,不要憋着,会憋出病来的。”
说着她自己倒是哭出了声,“明明是没影儿的事,不就是和人吃个饭而已嘛,怎么就要罚您这罚您那的。”
“太委屈了,您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小时候您爬树,把大夫人最喜欢的那棵梨花树给弄折了,大夫人就算是怒,都舍不得说您半句不是的。”
“怎么一到别人府里,说话都得看一个丫鬟脸色了。”
“呜呜呜,夫人您就哭吧,没事,趴在奴婢身上哭,让镇北侯府的列祖列宗看看,您是有多苦多难。”
秋茶自顾自地说着,嘴上巴巴念个地不停,这副模样,倒是把江绾逗乐了。
听到笑声,秋茶奇怪地抬头,确认了夫人真的在笑的事实。
没想到哭得更大声了,“完了,完了,夫人如今都要用笑来代替哭了,这可怎么得了啊。”
眼看她动静越发大,怕惊扰了某些人,江绾赶忙捂住她的嘴。
“嘘,我没哭,也没想哭,多大点儿事,只不过眼睛累了,发酸才会出泪。”
秋茶啜泣的肩膀渐渐平复下来。
“当······当真?但是夫人,”秋茶指着她手中的帕子,“您擦泪用的是这只手帕吗?”
江绾注意力被拉到手上。
一看。
不好。
她忙用嘴吹着湿掉的那几滴晕染的地儿,面上焦急,方才那么焦灼的场面,她也只是皱一下眉头。
“这料子洗了就会小一圈,我······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十分懊恼,用手指擦拭着,但手帕没什么变样,这么做也只是无用功。
梗在内心深处的那一块暗礁浮出水面,又被一艘船撞击着。
她红了眼,落了泪,决堤般涌出。
秋茶见状,忙抽出自己的手帕为她擦泪。
她看着青绿色的手帕边绣着熟悉的骨头,在江绾的手上左右晃动着。
“夫人,都过去了,不是您的错,雁娘不是给您留信了吗?是她自己······”
“不,别说了,我知道的,我明白,都是些安慰话,要不是因为我······”
“夫人······”
时间回到六年前。
江绾进宫里做公主伴读,也就一年的光景,便将她的性子养得不温不火,不悲不喜。
她不喜欢与公主她们待着,也不是她清高孤傲,只不过那些个簇拥者,都是些两面三心的角色。
表面与公主多交好,公主不在时,不是在谴责公主的挥金如土,就是在诟病公主的规矩礼仪。
她不愿意参与,只不是不想惹是生非,一旦事发,江家可没有那么多个脑袋。
于是她总是将自己伪装成最不起眼的绿叶,一步一步退到队伍最后,隐蔽自己的声息。
直到溜走时,也无人注意。
某日,她发现了一处久未修缮的院落,长乐宫处处朝阳,处处蓬勃华贵,怎么会有这么一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