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鸢伸出手,修长又筋脉分明,他捏住江绾的下巴,强迫她的目光与他相对。
眼神冰冷,说话却温柔,“夫人,看着我的眼睛,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惊慌,别怕,有我在。”
江绾如提线木偶般被拎着下巴,神色空洞,仿佛灵魂不在此处。
凌子鸢的话如恶魔低语,将她的灵魂强行拉回。
在对上他那双如深渊般的眼时,江绾瞳孔猛然放大,迅速拍开他的手。
“啪!”
一声脆响,另空气都抖了半分。
她慌不择路,连忙后退,秋茶的手臂还在她身后虚扶着,她一转身,便撞上了秋茶的臂膀。
抬眸,无助。
秋茶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的恐惧。
“······夫人。”
她沉浸在被凌子鸢提着刀步步紧逼的恐慌中,沉溺在火光下铺满宋府的尸群里。
“秋茶,跑,我们一起跑,会活下去的,会的……”
她紧抓秋茶的袖口,说了句无厘头的话,另人摸不着头脑。
“夫人!您醒醒!我们在侯府啊,这里很安全,不用跑。”
“不,”江绾摇头,或哭或笑,形容狼狈,“这里不安全,会死,会死的,他会杀了我,会杀了我们。”
“夫人,你说谁会杀了你?”凉薄的声线传入江绾的耳里,如地狱鬼敲门,一下两下地敲击着她紧闭的命门。
凌子鸢转动着轮子一步一步往她跟前挪,擒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扯,江绾整个人飞过去,跪坐在他跟前。
秋茶惯性地伸出手,还是没能拉住。
“夫人,这里是镇北侯府,有为夫护着你,谁,”他靠近她的耳边,气息携带声音,“能动你?放心,此处若是进了不长眼的鼠辈,为夫也会将其格杀,定然不会有人能伤夫人,半分,半毫。”
凌子鸢的声音不大,言语中甚至都没有情绪,可对江绾而言,却是如雷贯耳。
江绾凝气,脖颈像是被无形的手钳制住,下一刻又被猛然放开,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她斜着眼珠子,看向凌子鸢,又在他瞧过来时,别开眼。
轮车······
镇北侯府······
这里不是宋府,她看向自己的胸口,没有血,不疼。
不好。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忙整理形容,拨了拨额前散落的发丝,站起身拍了拍衣角。
下意识离了那轮车三步远。
板正了身子,努力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
藏在袖口里的指尖强摁手心,疼痛感不断警醒自己。
江绾强装着镇定,“是,镇北侯府有府兵镇守,自然安全,是妾身草木皆兵了,许是······许是方才瞧错了,还以为是刺客,大概,大概是晾晒的衣物被风吹过窗棂吧。”
“是······误会。”
凌子鸢略歪头,显然不信,却依旧整暇直视她,“那夫人,可还要府医诊脉?”
江绾避开他的目光,微低头,露出浅薄的笑意,“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大爷······”她扫过那柄刀,又说:“那刀许是大爷忘记收回去了,今日正巧您来了,就直接带走吧,省得来日麻烦。”
“不麻烦,那刀,可是为夫特意命人挂上去的。”
闻言,江绾心一沉。
他继续说:“此乃御赐宝刀,为开朝大臣定国公雍羌亲自打造,锋利无比,能夺命于须臾间,也是为夫征讨北敌时,最为趁手的兵器。”
“如今为夫残败之躯,无法亲自,随时,护夫人左右,那便只得请宝刀代劳,随拥夫人左右了。”
话到此处,他还满意地点了下头,抬眸,晦暗不明地盯着江绾,又说,“见此刀者,特别是细作,必然,惊慌,不已。”
“它名为鲢靳,有护主之意,夫人若是送它走,它可是······会难过的。”
难过?
一把刀?
会难过······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绾要是继续坚持不领受这份“好意”,反而更加奇怪了。
既然如此,那只能······只能先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