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我蜷缩在潮湿的草席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缝里的青苔。
那诡异的男孩叫我好好活着,可明天午时三刻的断头台早就在等着收我的性命。
难不成半夜会有人来劫大牢救我出去?
我数着石墙上的砖缝等待着奇迹,直到眼皮发涩时才惊觉东方已泛鱼肚白。
铁门“吱呀”推开的瞬间,我条件反射地绷紧脊背——不是劫狱的黑衣人,只是两个拖曳脚镣的衙役。
刑场的太阳晒得人发昏,麻绳勒进手腕的痛楚反而让我清醒。刽子手握着一把鬼头刀,刀刃上经年的血痕在阳光下泛着青芒。他仰头灌了口烈酒。
“时辰到——”
惊堂木拍响的刹那,人群外突然传来撞钟般的暴喝:“刀下留人!”嘈杂的声浪像被重锤砸开。
我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身披玄色甲胄的汉子排开围观百姓。
“某乃骠骑大将军帐前校尉!”他抬手掷出鎏金令牌,“吐谷浑贼寇犯我西境,湟水关告急文书昨夜八百里加急!朝廷急募骁勇,尔等竟敢在此折损壮士?”
“平西将军印?”县官似乎在读那令牌上的字,“但此人罪孽深重,我得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交代?等城门被破,百姓惨遭屠戮,你跟吐谷浑交代去吗?还是说,你早就成了叛国投敌的叛徒?”那将士双目圆睁,怒发冲冠,声若雷霆般爆喝而出。
县官吓得一哆嗦,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嗫嚅着:“将军言重了,言重了……既然如此,这人您带走便是。我自知无法给乡亲们一个满意交代,这便辞官回乡,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说罢,他低垂着头,身形微微佝偻,尽显颓丧。
将士听闻,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道:“哼哼,既然要辞官回乡,那便不再有官职在身。我瞧你身强体壮,正值壮年,与其回乡躲清闲,不如也奔赴参军,去沙场上为国立功!”
“你……你怎可如此!”县官瞪大双眼,气得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伸着颤抖的手指,却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我心急如焚,赶忙高声喊道:“二位大人暂且息怒!若我此番能击退来敌,留着性命归来,甘愿再受刑,让这位大人砍了我的脑袋,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退堂。”县官瞥了我一眼,平静地喊道。
……
“小子,上车!”将军麾下的一名士卒牵来一辆马车,命令我上车。
我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有马。”
“你有马?那正好,赶紧去牵来!”
我回到家中,将那匹矫健的黑马牵了过来。
“这马长得可真威风啊!”校尉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马脖子,紧接着便对我说,“你去坐马车,这匹马我来骑。”
稍作休整后,军队开拔。士兵们都在马车后一路小跑,只有我坐在马车里。
为何唯独我能坐马车?
我正纳闷着,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闷哼。我好奇地往前看去,好家伙,只见那帐前校尉被黑马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但他并不肯罢休,咬着牙往上跳……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抵达了下一个乡县。忽然,士兵们叫嚷着四散跑开,不多时,只见他们扛着成袋的粮草纷纷返回。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此次任务还包括征集粮草。
没一会儿,我所乘坐的马车便被干草堆得满满当当,我坐在这干草堆里,颠簸着前行。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我感觉有些困乏了,便躺在干草堆里睡着了。
……
不知沉睡了多久,“咣当”一声,一阵剧烈的颠簸将我从睡梦中狠狠拽醒。
还没等我缓过神,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猛地钻进鼻腔。我忙不迭捂住鼻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恰在此时,马车又是一阵猛烈摇晃,一双黑黢黢、满是污垢的大脚丫子冷不丁露了出来。
我惊恐得寒毛直竖,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这是活人还是死尸?
我壮着胆子,一点点拨开上面盖着的干草垛。随着干草一点点被挪开,真相逐渐浮现——只见这人脖子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显然早已断气,没了一丝生机。
我瞪大双眼,用尽全力拍打着车厢:“马夫!马夫!这车上面有死人啊!”
前面的马夫听到叫嚷,整个人先是狠狠一愣,片刻后,神色很快恢复如常,连头都没回,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正常。抢粮草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不知死活的刁民,拼了命地拦着。那些士卒可不会管他们是生是死,在混乱里把人打死,也不会有人怪罪。”
仿佛这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听闻马夫的话,我下意识地脱口问道:“这粮草竟是抢来的?”
我扯着嗓子,追问道:“不,抢老百姓的做什么?老百姓自己都食不果腹,为何要对他们下手?朝廷难道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马夫呵斥道:“你给我闭嘴!打仗的时候,粮食可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而且……”说到这儿,他突然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压低嗓子,神神秘秘地凑近我,“我听小道消息说,皇帝如今已经不再理会天下政事,整个朝廷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没人管这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