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们习惯于挥霍,那俸禄难堪重负,是不是就得走向贪污呢?”
“要是官场人人都去贪墨了,百姓还有日子可过吗?”
……
纵然柳白的说辞逻辑清晰,道理充分,可朱元璋也有自己的立场与见解。
尤其被柳白当面这般一通“敲打”
,作为洪武帝,觉得自己有必要此时出面自辩一番。
他的初衷是为天下黎民着想,将朝臣俸禄压制得极低。
“哼,老祖宗这话欠妥哦!奢靡纵然易引诱人追求更高的享受,这是实情不错。
然而试想,当为官者到了自身都无法养活的地步,他们又能如何是好?”
“好比我啊,这距离发俸只剩七日之期,但家中储粮最多仅能撑三天。
那接下来几天怎么办呢?忍饿挨过不成?”
“假设此刻,您送来了三斤大米还有一斤肉以解我的困境。
这样的好意,我能拒么?”
听到这里,朱元璋思索再三,仍一时无法作答。
一边的朱棣没那么多犹豫,随性就应和上了话。
“不过是些许食物罢了。
你收下就是嘛,既能解你燃眉之急,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
等俸禄下来还便好了呗。”
朱棣话刚说完,朱元璋的眉头蹙得愈发深了。
倒是柳白轻叹一声,笑得苦涩无比。
“看似简单明了的法子嘛。
但我俸禄每月固定不变,这月因有借资相助得以周转,下月还上去了。
那么再下个月呢?假如您仍旧送来食物资助我挨到月末呢,我能收否?”
此话一出,轮到朱棣傻眼了。
他何曾想过这些盘算啊!
而柳白完全不管朱棣怎么想的。
只顾按照自己的思路接着陈述。
“下个月如此窘迫循环一次,再往下数第二个月呢?再一个月后还是类似境遇……这般循环半年,怕是每个月新俸一下来都必须直接用来还旧债。
那么,这一月又该怎么办?”
“待我几乎到了吃土充饥的时候,倘若您拿着五百两出现在我眼前,许我放宽某些商贸的税收政策,比如减掉他们生意里的半个成税额——反正凤阳城年年超额完税,这点减幅似乎没人察觉。
这种情况下,我接或是不接?”
“若是拒绝,我这个县令怕真得走上乞讨之路;如若接收,就成了犯事儿之人,把柄便攥在您的手里啦。
下回您若有事相求时,我同意抑或不同意?”
“答应的话尚且还能有收益入账,生活过得好一些。
假使不允,只要您随手把我握有的短公布出去,我立刻身首异处啊。
您瞧,是不是这个道理?”
……
随着柳白这一系列推理论证结束。
他只能无奈捧起一碗全无荤腥的汤,勉强化下一干硬的饼子,差点都被噎住。
这般落魄的模样令人观之怅然若失,暗生悲凉之情。
若非真相昭然若揭,着实难以置信,这位眼前之人竟真是凤阳县令。
“贪欲固令人惧,但更可怕的却是绝望。
像我这般人,尚且算是好的。
无家室之累,倘若换作一个上有老下有小之人呢?试想,母亲或孩子患病急需资金治病救命,这时恰好有人拿着钱求你办事,又该如何是好?”
“收了那钱,就如覆水难收,再无退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