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雉狸侧头看着突然追上来的男人,沉默地站在原地,脸上唯一的表情是一点点疑惑。
她疑惑这男人见义勇为就算了,被打成这样不着急去医院,居然在这里继续散发爱心,还是对着一个毫无感恩之心,连句谢谢都没说过的陌生女人。
“你别有顾虑……”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安慰和解释,深怕一个不小心,让面前的女孩误会。
他手足无措地解释了这么多,一抬头却见女孩淡淡道:“要去医院看看吗?”
男人这才想起自己的一脸惨样,顿时忍着痛,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这个啊!没事没事,反正我经常受伤,回家自己找点药抹上就行。”
“你不要害怕,我……”
“好啊!”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女孩已经浅笑着点头答应了,这让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眉愣眼地站着,像个呆头鹅。
看着坐上出租车的两人,警局内,一个警察站在监控前,警觉地盯着屏幕。
这女孩太奇怪了,刁钻的角度、恰当的力气,一击击倒一个壮汉,如果不是个练家子,那也是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可她的过往却跟此毫无关系,遇上这种事,依旧冷静理智得像没有人的情绪。
不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情绪,但……又不像是她的情绪,所有的表情都慢一秒,还都有着不甚明显的违和感,最主要的是,这姑娘拒绝了所有的帮扶和好意……
窗外森冷寂静,窗内温度却有些高,男人咽了咽口水,盯着近在咫尺的女孩,感受着女孩抹药时的轻柔和温度,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在被当成珍宝呵护的错觉。
“我叫白无漾,你……你……”白无漾耳根红了半天,话还是说不利索,他感觉自己脑袋都快热冒烟了,只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一句话把自己的智商和心思都暴露了个干净。
俞雉狸故意装没听见,只是更加专注地盯着那些伤处抹药,白无漾似乎也忘了自己刚刚说的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回道:“俞雉狸”
哦,原来刚刚问了她名字吗?白无漾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当俞雉狸的声音绕进他的耳朵才猛然回神,质问自己在干什么,又是一阵脸热。
“你很善良啊!白无漾。”
俞雉狸弯着眼睛,回味着他的名字,心里盘算着这又是哪一计,英雄救美可不会给一个路人甲,尤其是她这种命都捏在别人手里的牛马,更别提什么尊严和贞操。
“我只是想着……”
白无漾顺口就想说出自己本来打算跳楼,想着既然碰到了,就最后做一次好事,这么死也勉强算是重于鸿毛,但这话到了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不打算死了,好事应该做到底才对。
俞雉狸还在等着白无漾的回答,白无漾却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笑得没心没肺,“碰到了这种事,谁都会……,再说了,你也救了我。”
还救了两次……
白无漾的脑子里再一次回忆起自己抱着头,醉汉倒下后,浑身狼狈的女孩颤颤巍巍地举着刚刚被甩在一旁的锈铁块,朦胧的月光渡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圣洁坚定,那一刻,弱者颤抖的勇气比刀刃锋利。
此刻的白无漾,脑子里在不停地复现那一幕,完全忽略了俞雉狸前后性格的反差,他现在的脑子根本没空间去想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孩怎么出了警局,就突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而且做笔录的时候,连警察都惊诧于跟她身材不成比例的力气,能把一个壮汉一下放倒。
俞雉狸知道白无漾说的是自己砸的那一下,她没否认,点点头,“那算是互相都救了对……”
“那我们就都是彼此的救命恩人了!我得想想怎么报答你!”白无漾说得很急,深怕对方说出什么两清的话,他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无赖,但心底的迫切,一点也不想让俞雉狸跟他两清。
俞雉狸眉眼含笑,眼神又示意了一下这个房子,“我正在收取报酬。”
这个状态下的白无漾,脑子算是超负荷运转,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尤其是面对坐在一旁的俞雉狸,更是绞尽脑汁地希望自己能展现出一点价值。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持续性的尴尬氛围,一件更尴尬的事——白无漾的肚子饿得发出抗议。
“你吃饭了吗?”说着,白无漾假装淡定地站起身,同手同脚地朝着厨房走去,他想让自己心里的温度降下一些,保证自己能好好活着。
俞雉狸没阻止,她确实有点饿了,尤其是现在的饥饿感让她很想吸血,舔了舔齿尖,压下骨头缝里钻出的渴望,盯着厨房出神,想着白无漾这颗棋子的最终目的,和他扮演的角色。
几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就端上了桌,俞雉狸也一点不客气地接过享用,一口嗦下去,忍不住在心底感叹道:这些食物原来是这个味道,都快忘了什么叫美食了。
吃饭的样子也好好看……,白无漾不自觉地盯着俞雉狸吃饭的样子开始犯痴。
“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白无漾傻笑着,不过脑子地把话说了出来。
俞雉狸恍若未觉,吃完一擦嘴就打算走,“不用,我困了。”
“哦!好……好!隔壁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白无漾看了眼手表,发现快五点了,顿时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却又突然想起,俞雉狸晚上还要去上夜班。
他叫住快走到门口的女孩,“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俞雉狸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很不客气,很没有教养了,这人怎么……
看俞雉狸转过头没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白无漾又一通解释,“我……我想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我工作室,至少不用那么累,当然!如果你喜欢现在的工作,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我怕万一……”
白无漾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俞雉狸有点不耐烦,这个人毫无逻辑地对一个陌生女人展示无底线的善意,是觉得她脑子已经残了?完全不会质疑?或者,这是那些怪物的一个驯化手段?更直白一点,应该叫臣服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