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鹰王殷天正得知这位救命恩人竟是自己外孙,高兴得呵呵大笑。刚刚醒来的舅舅殷野王也在一旁乐的呵呵傻笑,却终究站不起身。
灭绝师太铁青着脸,将手一挥,峨嵋群弟子跟着她向山下走去。
周芷若低着头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向张无忌望去。却见张无忌正捧着倚天剑向她走来,两人目光相接,周芷若苍白的脸颊上飞了一阵红晕,眼光中似说:“我就知道无忌哥哥要还给我倚天剑,只是我那时候意乱情迷竟听师傅的喝令用剑去刺你,真是万分的过意不去,你会原谅我吧?”张无忌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周芷若登时满脸喜色,神采飞扬,默契的接过倚天剑,用张无忌只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句:“谢谢无忌哥哥!你要保重啊!”随即回过头去,加快脚步,轻快的远远去了。
武当派和张无忌相认,再加峨嵋派这一去,六大派围剿魔教之举登时风流云散。崆峒和华山两派携死扶伤,跟着离去。
何太冲走上前来,说道:“小兄弟,恭喜你们亲人相认啊……”张无忌不等他接着说下去,从怀中摸出两枚避瘴气、去秽恶的寻常药丸,递了给他,说道:“请贤夫妇各服一丸,金蚕蛊毒便可消解。”何太冲接过药丸,见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不信便能消解得那天下至毒的金蚕蛊毒。张无忌道:“在下既说消解得,便是消解得。”他话声虽轻,但光明顶这一战镇慑六大门派,气度之中,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威严,不由得何太冲不信。他又想:“即使他骗人,这药不能消解蛊毒,但当着武当四侠,也不能强逼他给真药。今日只好认命罢啦。”当下苦笑着说道:“多谢!”和班淑娴分别服下药丸,指挥众弟子收拾本派死者的尸首,告辞下山。
俞莲舟道:“无忌,你六叔心怀激荡,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要赶紧去寻他,不能留下陪你。盼你稍后来武当一行,也好让师父见了你欢喜。”张无忌含泪点头。各人有许多事想问、有许多话想说,但担心殷梨亭安危,只得忍住不言。
当下少林、武当两派人众连袂下山。张无忌上前几步,躬身相送。宋远桥道:“无忌孩儿,今日一战,你名扬天下,对明教更是恩重如山。盼你以后多所规劝引导,总要使明教改邪归正,少作坏事。”张无忌道:“孩儿遵奉师伯教诲,自当尽力而为。”张松溪道:“一切小心在意,事事提防奸恶小人。”张无忌又应道:“是!”他和武当四侠久别重逢,又即分离,五人均是依依不舍。
张无忌本想告诫众人归途中注意饮食,提防被成昆纠结的朝廷走狗暗算。但想赵敏名不见经传,自己未卜先知,说了众人也未必信。又觉得成昆已死,估计仓促间他们失去指挥调度也许就此打住。犹豫间,众人已渐行渐远了。
杨逍和殷天正待六大派人众走后,两人对望一眼,齐声说道:“明教和天鹰教全体教众,叩谢张大侠护教救命的大恩!”顷刻之间,黑压压的人众跪满了一地。
张无忌不由得慌了手脚,何况其中尚有外公、舅舅诸人在内,忙跪下还礼。
张无忌道:“各位是我长辈,称‘大侠’甚么,无忌可实在不敢答应。”
杨逍微笑道:“将来我们都是你的属下,在你眼前,连坐也不敢坐,还说甚么长辈平辈?”张无忌一怔,问道:“杨伯伯你说甚么?”韦一笑道:“张大侠,这明教教主的重任,若不由你来承当,更有何人能够担负?”
张无忌双手乱摇,忙道:“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便在此时,忽听得东面远远传来一阵阵尖利的哨子之声,正是光明顶山下有警的讯号。杨逍和韦一笑一怔,均想:“难道六大派输得不服,去而复返么?”但脸上都显得若无其事。
只听西面、南面同时哨子声大作。张无忌道:“是外敌来攻么?”韦一笑道:“本教和天鹰教不乏好手,张大侠不必挂心,谅小小几个毛贼,何足道哉!”
可是片刻之间,哨子声已近了不少,敌人来得好快,显然并非小小毛贼。
杨逍道:“我出去安排一下,韦兄在这里陪着张大侠。嘿嘿,明教难道就此一蹶不振,人人都可来欺侮了?”他虽伤得动弹不得,但言语中仍是充满着豪气。
张无忌寻思:“少林、峨嵋这些名门正派,决不会不顾信义,重来寻仇。来者多半是残忍奸恶之辈。光明顶上所有高手人人重伤,这七八天中没一人能养好伤势,决计难以抵挡外敌,倘若强自出战,只有枉送了性命。”
突然间门外脚步声急,一个人闯了进来,满脸血污,胸口插着一柄短刀,叫道:“敌人从三面……攻上山来……弟兄们抵敌……不住……”韦一笑问道:“甚么敌人?”那人手指室外,想要说话,突然向前摔倒,就此死去。
但听得传警呼援的哨声,此起彼落,显是情势急迫。忽然又有两人奔进室来,杨逍认得当先一人是洪水旗的掌旗副使,只见他全身浴血,脸色犹如鬼魅,但仍颇为镇定,微微躬身,禀道:“张大侠、杨左使、韦法王,山下来攻的是巨鲸帮,海沙派、神拳门各路人物。”杨逍双眉一轩,哼了一声,道:“这些么魔小丑,也欺上门来了吗?”那掌旗副使道:“敌人本来也不厉害,只不过咱们兄弟多数有伤在身……”
他说到这里,冷谦、铁冠道人张中、彭莹玉、说不得、周颠等五散人分别由人抬了进来。周颠气呼呼的大叫:“好丐帮,勾结了三门帮、巫山帮来乘火打劫,我周颠只要有一口气在,跟他们永世没完……”他话犹未了,殷天正、殷野王父子撑着木杖,走进室来。殷天正道:“无忌孩儿,你别担心。他妈的‘五凤刀’和‘断魂枪’这两个小小门派,还能把咱们怎样了?”
这些人中,杨逍在明教中位望最尊、殷天正是天鹰教的教主、彭莹玉最富智计,这三人生平不知遇到过多少大风大浪,每每能当机立断,转危为安,但眼前的局势实是已陷绝境,人人重伤之下,敌人大举来攻,其他的帮会门派倒也罢了,丐帮却号称江湖上第一大帮,帮内能人众多,声势着实不小,眼看着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这时每人隐然都已将张无忌当作教主,不约而同的望着他,盼他突出奇计,解此困境。
张无忌在这顷刻之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他自知武功虽较杨逍、外公、韦一笑诸人为高,但说到见识计谋,这些高手当然均胜他甚多,他们既无良策,自己又有甚么更高明的法子。正沉吟间,突然想起原时空,冲口而出的叫道:“咱们快到秘道中暂且躲避,敌人未必能发觉。就算发觉了,一时也不易攻入。”
他想到此法,自觉是眼前最佳解决方案,甚是兴奋,不料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认为此法可行。张无忌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待伤愈之后再和敌人一决雌雄,也不算是堕了明教威风!”杨逍对小昭道:“小昭,你带张大侠到秘道去。”张无忌道:“齐去啊!”杨逍道:“你请先去,我们随后便来。”
张无忌听他语气,知他们决不会来,不过是要自己躲避而已,朗声说道:“各位前辈,我虽非贵教中人,但和贵教共过一场患难,总该算得是生死之交。难道我就贪生怕死,能撇下各位,自行前去避难?”
杨逍道:“张大侠有所不知,明教历代传下严规,这光明顶上的秘道,除了教主之外,本教教众谁也不许闯入,擅进者死。你和小昭不属本教,不必守此规矩。”张无忌有心想说,我叫朱元璋的时候也是明教的啊,但知说了于事无补,便即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