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郝洲护城阵法的光芒在瞬间熄灭,随后伶洲、陈洲、湖州,包括他们所在的冀洲护城阵法也陆续熄灭。
郝洲城内,一片狼藉。破碎的、沾染着猩红色血迹的瓦砾和砖石散落各处,将无数尸体埋葬于废墟之下,只有零星的肢体暴露在外,显得格外凄凉和悲惨。
奇怪的是,他们的表情有平静、释然、骄傲、满足。。。却独独没有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臭的气息,让人有些无法忍受。
听遥他们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遍地尸骸的场景。
云惜下意识地捂住嘴,有泪珠下意识顺着眼角滑落,嗓音带着细碎的颤抖:“怎么。。。怎么会这样?”
听遥忽的感觉肩上一重,她顺着看了过去。
首先注意到的是少年鼻梁骨上潋滟的红痣,接着是他像是被抽走了血色一样的面容,苍白得几乎透明,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脆弱感。
他的眼睫如同一层乌黑的羽毛,轻轻地垂下,遮掩了眼底的晦暗不明。
听遥总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地伸手将自己灵力输送了过去。
温如羊脂的佛子单手合十,眼眸低垂,轻声诵经。
他额间的莲印逐渐变亮,一圈圈柔和的金光自他身上扩散,逐渐笼罩整个郝洲。
腐臭、血腥的气息逐渐被一股好闻的檀香取代。
一颗清透、干净的珠子缓缓落在了明净掌心,透过珠子,明净仿佛看到了魔君压境时,郝洲的坚守。
眉慈目善的洲主找来贴了无数张防御符的郝洲云舟,想将百姓送走。
却见才及他腰的小少年站了出来,嗓音稚嫩而坚定:“我不走。郝洲是我家,郝洲在哪我在哪。我要与郝洲同生死。”
“与郝洲共存亡!”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其中不乏世家蛀虫、恃强凌弱之辈。
最终,郝洲七千三百四十一人,无一人撤退。
有人弯了大半生的脊梁,却在这一刻挺直了。
人生命的价值总是很奇怪的,时而轻于柳絮,时而比寒霜还重。
明净抿了抿苍白的唇,“魔族将原本分散于十九方洲的魔修集中在了郝洲,郝洲无法应对,但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百姓,无一离去,在最后一刻用生命将消息传递了出去,做到了与郝洲共存亡。”
他们没有机会撤退吗?不,他们只是不愿。
凡界的仙魔大战还缺一个引子,而他们就是那个引子。他们真正做到了以我之血,祭殷都故土。
越来越多的洲结束了战斗,在听闻郝洲遭遇后,无一不痛心。殷都的护城阵法已经开启,各洲之间的传送阵就失去了作用。
思来想去,各方洲主决定将洲中最强的战力派去了郝洲,准备随听遥等人一起从郝洲出发,支援皇城殷都。
毕竟若说十九方洲中有什么东西可以在十二魔君手下隐藏气息,那只有郝洲御赐的云舟了。
江羡屿和李浮生一起将深埋在废墟之下的云舟拖了出来。
明净先上去检查了一下,出来后眉心轻蹙:“方向系统有点问题。”随后将眸光落在了听遥身上。
云惜顺着明净的目光看了过去,将自己的不解问了出来:“她一个卦师还会修云舟不成吗?”
听遥抿了抿唇,没说话。月衫翻飞间已经落在了云舟上。等她出来时,其他洲的修士也已经到地差不多了。
他们不执一语,只是缄默地站着,将一切行动权交给执帝王腰间玉的少女。
于是有了殷都那一幕。
池瑶轻轻喘息着,将眸光从那只巨狼身上移开,落在为首的少女身上。
眼尾上翘、唇边噙笑。
宁春愿在李浮生的护送下,将身上的丹药分了出去。随后悬至半空,双手结印,地面裂开,浅绿色的藤条破土而出,如同活物一般,迅速生长,柔柔地贴在受伤的修士身上。
温和的灵力顺着藤条流入他们体内,伤口的愈合与撕裂不断重演。
一向话少的少年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边。挥舞着手中的重剑,挡住一轮又一轮袭向宁春愿的攻击。
重剑在他手中却显得轻巧无比,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将冲上来的魔修收割。
沈惊棠唤出法相琴,指尖快速拨动,流畅的琴音攻击倾斜而出。
他和明净,一人远攻,一人近攻。
谢逢臣和江羡屿则是一人圈一块,配合着池相宜等灵山御灵师对付追着他们不放的魔修。
听遥先是纵观了一下局势,确认好阵法的方位后,她轻巧地落在了池瑶的身边,抬眼审视着那只凶猛的魔兽,简短道:“合作?”
池瑶没说话,在她话语落下的瞬间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脚踝上的金铃铛叮当悦耳,暗示着听遥方向。
随着他们的加入,原本处于劣势的战局开始逐渐发生了变化。隐隐有了从下风逐渐追平的趋势。众人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似乎轻松了不少。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多久。
屹立于战场之上的那位魔君偏头啧了一声,他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颈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发出啪啪的声音,仿佛能撕裂空气。见状,殷都这边的修士手一挥,布下了一层结界,冷哼一声,迎了上去。
天地似乎都在他们的打斗中变色,乌云再次密布,雷声比之前更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