钭时值夏末,荷花谢了花红,世人皆唱树阴照水爱晴柔。
夏尽花重锦官城,谁家儿郎博功名。
将临殿试,各茶楼酒肆津津乐道,这一届的状元郎会花落谁家。
…
东锦堂内,身着罗裙的侍女自厅内鱼贯而出。
几房的女眷依次步入花厅,向鲁氏行礼问安。
“给大夫人请安。”
“给母亲请安。”
九扇屏风后的茶房,蔡嬷嬷唤了奉茶的侍女上前,为几房每人的座位边儿上放了盏早茶,此外,按例便是各式的酥果点心,有酥糕、甜饼、脆果,龙须面各种花样,另外果子还配了甜汤等等一应俱全。
鲁氏瞥了众人一眼,面色一看便是不佳,在场之人也是谨慎拘束,直到鲁氏正坐在木椅上,整理了衣袖摆手示意,“都齐了,坐下吧。”
这一众女眷刚一入座,鲁氏便将目光投向了方氏,眼中带有隐隐怒火,方氏一见此神态,吓得眼神瞬间慌乱,手心的丝帕沁出丝丝热汗。
鲁氏嘴角冷硬,斜了眼冷斥道:“大哥娘子,听说这几日裕哥儿一直不着府邸,日日宿醉而归,回来便是昏睡到天明,他究竟是去做了什么!你这大娘子的怎地也不看管着?!”
得了训话,方氏心下陡然一惧,眼神飘忽不定,慌乱之下手指揪着帕子话语吞吐,“母亲恕罪……”
“夫君根本不让我过问他的事,我也是不敢多言!还望、还望母亲能告诫夫君一二……”
话落,鲁氏狠狠将手掌拍向梨木桌面。
蔡嬷嬷心惊不已,赶紧走到大夫人身侧,翻看了夫人手掌是否无碍。
这一举动,吓坏了本就忧心忡忡的方氏,立时神色慌乱软了双膝,身子微颤着直直跪地不起:“还请母亲息怒…”
方氏太过畏惧大夫人,这幅样子自是见怪不怪。
鲁氏冷目相视,胸口怒火中烧骂道:“我知晓你向来是个性子软的,怎地一点都不中用?!别的也就算了,你看看裕哥儿的身子,长此以往怎能吃得消!”
另外几房见这个样子,也无人出声打断。
一向与方氏走的近的二房,吕氏和小姨娘冯氏平日都是走动频繁,这会儿大夫人脾气上来发作起来,却是谁也不敢吭声。
方氏眼眶湿红低声啜泣,只能一味忍耐,向鲁氏求饶消气:“儿媳知错了,还望母亲能指点一二,儿媳日后也多多劝劝夫君……”
方氏大气也不敢出,哭哭啼啼的落魄模样,却是有些可怜得紧。
时依苒虚掩着鼻,看了她一眼,算是高抬贵手帮忙说话,“大哥哥想来也是这次会试失意,有些消沉罢了,母亲还是不要责怪大哥哥了,说不定过阵子就好了!”
方是向来烂泥扶不上墙,这气也只能自己受着。
鲁氏心里怨恨,总不能将宝贝儿子责罚一顿。
时二小姐高傲仰头走过去,轻飘飘伸出一只手,将方氏轻轻扶了起来。
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肯在母亲面前说一句,要不是看在方氏平日为了出了不少主意,她也懒得管这等事惹母亲不痛快。
鲁氏揉了揉眉心,烦躁至极摆了手:“罢了罢了,我自己与他说便是。”
方氏松了口气,余光去偷瞄鲁氏渐好的面色,这才小心翼翼起了身。
这几日,时府几房一直安安静静,二房的大公子自从会试落了榜,便更不听鲁氏的话,整日去勾栏酒肆放纵,时大娘子方氏追上去劝阻,也是徒劳无益。
鲁氏双眼乌青一片,眼角苍老细纹深深,蔡嬷嬷知道大夫人是操心太多,于是在旁细细为夫人揉了揉眉心,这才舒缓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