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抚恹累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别人的呼喊声,也听不明白别人在说些什么,只有某些时候他会被人轻轻的碰一下,然后被提醒自己该做什么。
像是又像之前那样久久的病了一场,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治疗,不知道这场病会持续多久,又会不会好,会在未来的那一天好。
他没有再流泪,也没有诉说些什么。只是沉浸在幻象里,看着那些想看见的,不想看见的,听着那些热闹的声音,直至自己与它们融为一体。
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机器人。
他装的不错,至少在和他不熟的人眼里,这个脸上总是没有表情的人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不知是不是他们太熟悉了他了,浑浑噩噩的日子没过多久,一直没表意见的一行人趁着温也悸不在,忽然把他叫到了学校的天台。
七个人,整整齐齐的在教六楼楼顶的铁门前面面相觑,僵硬的看了对方好几秒,最后是舒翔拉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让谢抚恹先走了进去,然后按照一开始说好的那样,让许桉跟着谢抚恹上了天台,剩下五个人关上门,贴着门在楼梯间偷听。
铁门因为年久已经变的缓慢又迟钝,像年迈的老人,关门时出巨大的的咯吱声,谢抚恹站在栏杆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向他走来的许桉,兜里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许桉走到谢抚恹身旁,手搭在栏杆上慢条斯理的剥着在他上楼前余晓糖给他的橘子。
柑橘皮随着挤压在空中晕开一片雾蒙蒙的“小雨”,像捏开了一根有着橘子味爆珠的香烟,独特的清香一下子钻入人的鼻孔,让俩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许桉似乎只是无聊,约着谢抚恹上天台来剥个橘子顺便吹吹风,欣赏一下天台上的风景,直到整个橘子被对方慢悠悠的剥完,许桉才转过头看向谢抚恹。
一个寒假不见,对方好像又瘦了很多,长已经完全遮住了对方的眼睛,熟悉的衣着,熟悉的脸,手撑在天台的栏杆上,风吹乱了额前的头,眼睛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桉将剥好的橘子肉从中间分开,递了一半给对方,把头转回了栏杆外,看着这片已经看过无数次的风景缓缓开口。
“你幸福的话,是男是女都没关系。”
没有询问,也没有缓慢的通过其他问题引入这个话题。
许桉甚至没有转过头看向他,就只是抛出了这么一句话,直接到有些突兀。
这些天他好像听到了很多类似的话,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似乎没了之前的手足无措和意外。
他只是在那一个瞬间低下头,恍然现自己其实已经千疮百孔。
也是在那一个瞬间,他甚至想跪下来求求自己,想点什么吧,想点什么都可以。
开心的或者不开心的,过去或者是现在,还记得的,或者已经快忘掉的。
什么都可以,只要想点什么。
谢抚恹转过头看向许桉,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
“你知道舒翔为什么在见你的第一眼就跟着你吗?”许桉塞了瓣橘子到自己嘴里,轻轻笑了一声,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谢抚恹摇摇头,虽然舒翔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合常理,但舒翔貌似也做不出什么特别合常理的事。
而许桉下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沉默了很久,让他不禁有些“良心不安”。
“他说你像薄薄的一张纸,怕你受欺负。”
一张纸,受欺负。
如果联合国那群人听见这句话恐怕要吓的后退几十步来表示自己对这句话的不认同,并义正言辞的告诉他们。
不会有人找死找到他面前去欺负他。
就算再怎么恨自己,也不会去招惹这位活阎王。
是啊,其实谢抚恹一直都不像是会被欺负的人啊,可为什么他们会怕谢抚恹被欺负呢?
橘子的酸涩在嘴里散开,酸凉和苦涩冲击着他的大脑,像是要把他的牙和大脑一同麻木。
许桉转过头看了一眼谢抚恹仍神情未变的脸又想,可他真的没有受过欺负吗?
其实有的,只是被他忘记了,或者被他藏起来,又或者其实是他自己也没现,他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欺负”中更加沉默,更加让人看不清。
谢抚恹没有回答许桉说的话,他只是在一瞬间变的很累,眼皮也变的很重很重,他想就那么阖上眼吹着天台的风睡一觉。
他不想明白所有的一切,也不想再体贴礼貌的回答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
他在往前那么多年都没有知觉的日子里,在一瞬间现自己其实已经很累很累了。
已经在经久的岁月里变的疲惫,变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