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你还想做医生吗?”
陆唯西寸步不让,甚至显得咄咄逼人。
“陆唯西你适可而止,我没工夫和你瞎扯!”
周自横推了他一把,想将他推离门框,但因为顾及他病着,也没有太用力,然而却看见陆唯西晃了晃紧接着不受控制似的歪歪扭扭朝一边倒去。
“陆唯西?”
他眼疾手快将人捞在怀中,见他闭着眼睛,睫毛乱颤,拧着眉头似乎在忍着什么痛苦,再顾不得和他杠,只能将人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身后的门被风一吹,自动关上,但声音有些震颤,陆唯西捂着胸口缩成一团。
“你哪里难受?心脏?”
陆唯西没回答,他晕得很厉害,不似以往心慌心悸或是心跳快得不规律,反而格外迟缓,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濒临报废的状态,得过且过撞钟一样,胸口闷滞紧缩,呼吸快而不规律。
周自横见状连忙跑去书房,在药箱里找出听诊器放在他的胸口听心肺音。
“心跳怎么这么慢,换药了?”
“没。。。。。。”他头又疼又晕,不敢摇,只好拼劲全力说话,末了想起乱调药水滴速和超剂量服药的事,于是支支吾吾的坦诚“来的时候吃了半片美托洛尔。”
“谁给你加的剂量?”
“我自己。。。。。。”
“谁给你的胆子!”
周自横气得火冒三丈,却又忍着不敢高声质问,在打开的药箱里胡乱翻,这个药箱是当时在湖滨酒店约*炮时用的,里面备着的药大多数用在陆唯西身上,可尘封了好几个月,他已经不记得各个药品的摆放位置,越心急便越找不见,索性将药箱囫囵翻倒在茶几边的地毯上。
又是一通盲人摸象似的翻捡,周自横总算找到一盒阿托品注射液,打开还剩两支,之前备来为陆唯西缓解胃肠绞痛使用,幸而这药对缓慢型心律失常也有疗效,他抽了一支给他打进去,扔掉注射器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心跳剧烈。
“陆唯西,你找死都找出花样来了!”
“对不起。。。。。。”
“去和你的主管医生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这里恰好有药,如果我不是医生,你今天丢了命还得搭上几个医生护士的前程!”
“。。。。。。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多吃了四分之一的药,他以前也常常过量吃药,止痛的,助眠的都擅自加过剂量,也并没有出现特别严重的不适感,于是习以为常胆大包天,好像真的能久病成医似的。
“休息好了就滚回医院去!”
周自横扫了一眼满地狼藉,他懒得收拾,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连上充电器,又热了一壶水,尚未到供暖时间,家中显得格外阴冷,久躺容易着凉,他回卧室抱了一床薄被给陆唯西盖上,起身时听见自己肚子里咕咕唱起空城计。
“我要做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
陆唯西仍是半死不活的状态,闷闷的吐出两个字,又晕晕乎乎的往沙发里缩了缩,他现在不想吃东西,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周自横的沙发似乎有魔力,只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无端升起困倦之意。
周自横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转身去卫生间洗手,又在冰箱里翻了翻,这几天他停职在家,从日夜颠倒和兵荒马乱的节奏中骤然抽*离,闲得有些长蘑菇的节奏,一日三餐都自己做着吃,他做饭的本领是周晚晴教的,上高中便学会了做简单的蛋炒饭和清汤面。
冰箱里的食材是昨天新添置的,肉、蛋、青菜均有,还有做好的卤牛肉,周自横浪了一天,饿得前心贴后背,于是和了一小块面醒着准备做拉面,然后洗了青菜和莲藕,又泡了些木耳和干蘑菇,将肉切成片状打了两颗鸡蛋和着淀粉裹成均匀。
四十分钟后,周自横做了两碗牛肉拉面,炒了一盘莲藕丁和一盘木耳炒肉摆上桌,他关掉抽油烟机,解下围裙去叫陆唯西。
“不想吃,想睡觉。。。。。。”
陆唯西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带着些许半梦半醒的鼻音还有些许起床气,嘴巴都撅了起来,可大概潜意识中还记得自己是鸠占鹊巢,也不敢发作。
“吃完再睡。”
“吃完就睡不着了。。。。。。”
他迷迷糊糊叙述了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实,却仿佛化成了无数根能够刺伤人的针,周自横在他委委屈屈的鼻音里听出珍惜和不舍,仿佛睡一觉像是天上摘星般,他原本想要蛮力将人拉起的手也顿在半空没再有任何动作。
“那就睡吧。”
周自横就着菜呼噜呼噜吃了一碗面,浑身都变得暖洋洋,属于陆唯西的那一碗放在餐桌上吸饱了汤汁,比刚做出来时略微粗了一些,青菜也在凉下的温度里卷了叶发了黄,像是对暴殄天物的控诉,周自横叹了口气,把里面的牛肉挑出来放进一次性餐盒里准备投喂小区里的流浪猫,面和青菜倒进垃圾袋。
收拾干净厨房,周自横终于想起被遗落在卧室充电的手机,于是擦干净手拔掉电源开机,也就是从卧室走出来的功夫,手机躺在掌心里的震动一直未停,短信、微信、未接来电的通知一个接一个跳出来,他吓了一跳。
挑重点的几个信息看了一遍,方才知道下午死者家属到医院闹事进而他停职待查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科室都是为他打抱不平的人,院方暂时没有再对他做出新的指示和追责。
周自横看向窝在沙发里睡觉的陆唯西,总算明白过来他为何突然找上门,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好像至少是出于帮忙的心思。
可他俩既不是周瑜,也不是黄盖,只有数不完的针锋相对。
周自横最终还是将地毯上散落的药一一捡起来放进药箱归置好,已经是九点多钟,陆唯西丝毫没有睡醒的迹象,甚至呼吸都变得均匀绵长起来,竟是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突兀的铃声闷声响起,是从被子下面传来,陆唯西翻了个身并没有睁眼,口袋里的手机却掉进了沙发缝隙,周自横听着铃声戛然而止,松了一口气,可气还没有全呼出去,铃声又不依不饶追命似的赶来,他无奈拾起手机接听。
“陆先生,您怎么不在病房,到时间输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