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动窗棂上的旧报纸,呼呼作响。
沈三元借着朦胧的天光起了床。
先是来到厨房把热水烧上;又拿了扫帚走出门,把院子里的落叶和枯枝扫到一起,抱到厨房灶下。
锅里烧着热水,发出瓮瓮的响声。
沈三元端了张小板凳坐在灶前。
灶膛里叠放着三五根干柴,火焰跳动着,红彤彤的火光照在她脸上,暖乎乎的。
慢慢的,火势小了,只剩下烧焦的木炭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沈三元舀了热水洗漱完,又拿着烧火钳在灶膛里扒拉了两下,扫出一个埋在柴火灰下的烤红薯。
用手一戳,软绵绵的,已经完全烤熟了。
撕去烤焦的红薯皮,露出里面的薯瓤,橘红色的,汁水丰溢。
咬一口,焦香软糯,又香又甜,填饱了肚子的同时又驱散了寒冷,整个人都热乎了起来。
吃完烤红薯,沈三元从仓房里搬出了一个竹筐。
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红薯,个个饱满红润、个头均匀,紫红色的表皮上还带着泥土。
——说起这些红薯,还颇有渊源。
那时沈三元刚刚接收到要去人间完成实习考核的任务,在化凡池前,还在云里雾里地听神官讲解时,就被留下一纸辞职报告就任性远走高飞的师父——也就是前任厨神,一脚踹下了凡。
下凡的地点也巧妙,是一片红薯地。
刚来到人间的沈三元,还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看到那么大一片茎连着茎、叶挨着叶的红薯地顿时乐开了花,蹲下身、弯着腰,袖子一捋就是挖!
哼次哼次,干得热火朝天。
……
就这样,三个小时后,乐呵呵叉着腰看着满地成果的沈三元迎来了怒气冲冲的红薯地主人。人赃并获。辛苦打工五天才把罚款交完,并被要求把她挖出来的红薯全部买下来。
沈三元叹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
把红薯从竹筐里倒出来后,沈三元又一个个把它们扒拉开,分散在刚才扫干净的空地上。
晒掉水分,红薯的糖分变高,烤出来的味道才更香甜,也更容易流油。
干完这些,沈三元也没闲下来,她径直走向厨房靠墙的大木桶,揭开盖,桶里浸着昨夜买回来的糯米。一夜过去,每粒糯米都被浸得圆圆润润,十分饱满。
拿瓢舀了,一勺一勺倒进石磨的磨眼,推动石磨,糯白色的米浆便顺着缝隙缓缓流了出来。
又将米浆沥干水分,放进石臼里,接着挥舞着木杵,左一杵右一杵,直到将石臼里的米浆打得粘稠拉丝,年糕便大致成形了。
用来固定年糕的模具也是沈三元自己做的,用用剩的木材,简单围成了一个长方形,于是做出来的年糕也是一个小小的长方形。
过了中午,当太阳缓缓下山的时候,沈三元又推着小推车出摊了。
她继续走街串巷地高声吆喝着,这次在“烤红薯——热乎的烤红薯——”之后,又添了一句:
“烤年糕——糯叽叽的烤年糕诶——”
————
孙露露抓了一把瓜子,坐在凳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
电视里放着动画片,色彩鲜明的图画、引人入胜的剧情,她的视线却时不时瞥向一旁的挂钟。从下午三点开始,她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电视里,一个凄惨的声音喊着:“我还会回来的!”随即片尾曲开始响了起来。
孙露露又看了一眼挂钟——已经快五点了,那个卖烤红薯的小贩还来不来?
孙露露这么想着,刚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就听到外面模模糊糊传来一阵熟悉的吆喝声:“烤红薯——”
孙露露顿时把遥控器一丢,撒腿跑了出去。
她噔噔噔几步就来到了那辆小推车前,推着推车的,还是那个戴着雷锋帽、穿着一身绿色军大衣的瘦高女人。
今天她没有戴那个黑色布口罩,露出一张眉眼稍显锐利的脸来,脸很白,唇色有些淡。
孙露露顾不上细看,快速指着泥炉里的一个烤红薯说道:“我要一个烤红薯,要那个个头大的!”
沈三元应了一声,把她选中的烤红薯拿出来过了秤,用纸袋包好,又在外面套了个透明袋子递过去。
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烤红薯,孙露露终于松了口气,这时她才发现在炉子上方还放了一个铁箅子,比泥炉的口径稍大一点儿,搭在炉沿上,几块方方正正的年糕正放在上面“滋滋“地烤着。